致命的炸弹一样,胡乱塞进自己随身挎包的最底层,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一切,她才胡乱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跟上他的脚步。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担忧之上。
回程的校车上,气氛压抑得如同铅块。白天的兴奋和篝火的温暖早已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孩子们累极了,大部分都东倒西歪地陷入了沉睡,发出细微的鼾声。只有少数几个精力旺盛的,还在小声嘀咕着白天抓螃蟹的趣事,声音在沉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武修文坐在靠窗的位置,脸侧向窗外飞逝的、模糊不清的黑暗。路灯昏黄的光线偶尔掠过他的侧脸,照亮他紧抿的唇线和深锁的眉头。他整个人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有那双映着窗外流光的眼睛,偶尔会剧烈地收缩一下,泄露着内心翻江倒海的煎熬。举报信上冰冷的字句、教育局短信不容置疑的命令、网络上可能正在发酵的恶意揣测……无数狰狞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撕扯。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冲撞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恐惧的轰鸣。
黄诗娴坐在他斜后方的位置,目光一瞬不瞬地胶着在他紧绷的背影上。她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毫无用处的“别担心”,可喉咙像是被棉花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用力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清晰的刺痛来提醒自己保持冷静。挎包里那封信的存在感无比强烈,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她想起他讲述偷红薯时坦然的笑,想起篝火旁他对孩子们说“心”的分量时眼中的赤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她用力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心底那股想要保护他、为他做些什么的冲动,从未如此强烈过。
车子在夜色中驶入海田镇,最终停在了学校门口。学生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下车,互相道别,四散回家。
“武老师,黄老师,再见!” 孩子们的声音带着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