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茗茶品人(2 / 3)
的温度都吸走了些,“我在崖下找到他时,他怀里还揣着那包茶籽,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角角落落都捏得死死的,没沾一点土。”
阿禾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下,眼眶热得发疼,手里的茶杯晃了晃,茶汤溅在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却没舍得撒手。她忽然明白,苏绣娘的右眼从不是翳,是扇窗——窗外是阿远摘山楂时仰起的笑,是金丝藤在阳光下闪的亮,是那半朵并蒂莲绣品上没绣完的针脚,是二十年来从未敢熄灭的一点暖。那层白翳,不过是她给这些念想搭的棚,怕山里的风太大,吹散了。
夕阳透过茅屋的窗棂,在桌面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把茶汤染成了金红色,像杯融化的晚霞。阿禾又抿了口茶,这次竟尝出了点沉水香的味道,淡淡的,像从苏绣娘的绣坊里飘过来的。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得像被水洗过——远处崖上的云在慢慢流,一缕一缕像扯散的棉絮;茶园里的茶丛在风里点头,叶尖的水珠看得清清楚楚;茅屋顶上的烟在轻轻歪,连烟丝里混着的草屑都能数出几根;老茶农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点茶末子,是刚才擦汗时蹭上的,像撒了把细小的绿星星。那层困扰她许久的白翳,不知何时已薄得像层蝉翼,透过它看见的世界,反而多了层温润的光,像苏绣娘绣品里的意境,朦胧里藏着说不尽的暖。
“娃,你的眼睛?”老茶农忽然放下茶杯,手指着她的脸,眼里的惊讶快溢出来了,“刚才看你还眯着眼,这会儿……亮得像山涧的水!”
阿禾摸出那方蒲公英帕子,对着光展开,帕子上的银线绒毛在风里轻轻颤动,金线绣的根在光里亮得像条细小的河。她看着看着就笑了,眼角的泪落进茶杯里,溅起小小的涟漪,像朵瞬间绽放的莲。那涟漪里,她仿佛看见苏绣娘坐在绣架前飞针,针尖挑着金线穿过绢布;看见阿远举着串山楂跑过来,红果子在他手里晃出细碎的光;看见老茶农往壶里投茶叶,指尖的纹路里还沾着去年的茶渍。
原来有些光,从不是等来的,是心里的暖焐出来的。就像苏绣娘的针脚,把念想一针针扎进去,线就活了;就像金丝藤的丝,带着崖上的风、心上的血,就亮了;就像这杯里的茶,熬过了冬的寒,受过了春的雨,才能透出最温润的香。
老茶农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叹了口气:“小苏总说,她绣的凤凰能飞,我看啊,是她心里的念想没停过。你看这茶,年年采,年年发,不是因为土好,是因为根扎得深。”他往阿禾的杯里续了点热水,茶汤的金红色淡了些,却更清亮了,“你这眼,也是得了念想的济。”
阿禾捧着茶杯,看着叶底的茶叶在水里轻轻晃,忽然想起母亲在素月庵的模样——她总在泉边缝衣裳,针脚歪歪扭扭,却非要在每个衣角绣个十字,说这样能护着她。原来母亲的针脚,苏绣娘的丝线,老茶农的茶叶,都是一个理:把暖藏进日子里,日子自然会发光。
太阳快落山时,阿禾要走了。老茶农往她布兜里塞了包新茶,用红纸包着,上面用墨笔画着片小小的茶叶,笔触和杯壁上的并蒂莲如出一辙。“给小苏捎回去,说今年的茶,叶底像她绣的凤凰尾羽,能映出光。”他顿了顿,转身从墙上摘下个竹编的小筐,筐沿磨得溜光,“再把这个带上,里面是新采的山楂,红得正好,让她染线用。”
阿禾接过小筐时,指尖触到筐沿的竹篾,忽然摸到个凸起的小疙瘩。她低头一看,竹篾上刻着个小小的“远”字,刻痕被摸得发亮,和苏绣娘线轴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这筐是阿远编的。”老茶农看着她的眼睛,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块儿,“他走那年,编了十几个,说要给小苏装绣线。这是最后一个,我留着装山楂,每年都摘满,像他还在似的。”
马车往回走时,阿禾把蒲公英帕子系在手腕上,银线绒毛迎着风,像要带着她飞起来似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