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清月阿芷(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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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碾。阿芷她爹气不过,指着县太爷的鼻子骂,没骂两句就被官差按在地上打,老头当场就吐了血,染红了那幅《秋江晚渡》的绢面,像落了场红雨。”

“阿芷当时正在后屋描花样,听见动静跑出来,就见她爹趴在地上,她娘被两个官差架着,头发散了满脸。她娘看见她,突然疯了似的挣脱官差,抓着她往柴房跑,掀开画缸的盖子时,里面还沉着半幅没干的《春溪图》——那是她爹前几日画的,本想等上巳节送给她娘当成亲礼物。”

“‘藏好,别出声。’娘的手在抖,把她按进缸里时,发间的银簪掉在缸底,和那幅画碰在一起,发出细弱的响。阿芷在缸里蹲了整整一夜,墨香混着潮湿的土气钻进鼻子,她听见官差翻箱倒柜的声响,听见娘被拖拽时的哭喊,听见绣绷摔在地上的脆响——那是爹最宝贝的紫檀木绷子,断成了两截。直到天快亮时,她才敢掀开缸盖,柴房的门敞着,门槛上沾着点暗红的血,娘常坐的竹椅倒在地上,椅面上还留着她没绣完的并蒂莲,针插在花瓣上,线垂下来,像条断了的泪。”

阿禾手里的茶杯晃了晃,热水溅在手背上也没察觉,她盯着册子上的细溪绣纹,忽然觉得那些虫洞像极了眼泪泡烂的痕迹:“那她后来……就被卖进了清月楼?”

“是啊,”苏燕卿叹了口气,“她从画缸里爬出来时,家里已经空了。街坊说她爹当晚就没了,她娘被官差拖走时还在喊她的名字,后来听说病死在牢里。阿芷揣着那半幅《春溪图》想去投奔远亲,没走多远就被人牙子骗了,等她醒过来,已经躺在清月楼的柴房里。”

“老鸨见她手指细,原想教她弹琵琶,可她指尖总发颤,按住琴弦时像碰着烙铁,老鸨的戒尺就落在背上,一道红痕叠着一道,‘死丫头,给我练!’她夜里总偷摸画画,粉墙是纸,唾沫是墨,指甲蘸着胭脂——那是从别的姑娘胭脂盒里偷的,在墙上画娘的模样。画到第三回时,娘的眉眼刚有了轮廓,老鸨就举着银簪闯进来,簪尖戳进她的手腕,血珠滴在画上,倒像给娘的衣襟添了朵红梅,艳得吓人。”

阿禾翻到册子中间夹着的《春溪图》,宣纸上的溪水泛着淡墨,岸边的桃花用胭脂染了,晕得有些发灰,倒像春桃笛孔里那片干花瓣的颜色。她忽然指着画右下角的小字:“燕卿姐,这‘阿芷画于三月初三’,三月初三是上巳节,她怎么偏在这天画溪水?”

苏燕卿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星子“噼啪”跳了跳,映得她眼底也暖融融的:“三月初三是她爹娘的成亲日。每年这天,她爹都会带着她娘去浣花溪畔踏青,她娘绣朵桃花别在他鬓边,他就为她娘画张《春溪图》。有一年阿芷偷偷跟去,看见她爹把画递给她娘时,她娘的耳尖红得像桃花,那画面,比画里的春溪还动人。”

“后来到了清月楼,她没法去溪边,就每年这天画幅《春溪图》,画里的桃花总比别处的艳,像她娘当年别在她爹鬓边的那朵。你瞧这画里的桃花,胭脂色晕得发灰,其实是她哭了,眼泪滴在纸上晕开的——她哪是在画桃花,是在画她娘当年的耳尖啊。”

阿禾的指尖抚过画里的桃花,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娘去赶集,娘总会在鬓边别朵小桃红,风一吹,花瓣落在她手背上,软乎乎的。她吸了吸鼻子:“那她在清月楼,过得好吗?”

“好不好,得看怎么说。”苏燕卿的目光落在画里的溪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老鸨见她画的溪石能逗富商解闷,偶尔还能换些赏钱,倒也没太苛待。给了她间朝南的小房,房里就一张旧木桌,一把瘸腿凳,可窗户外头有片竹丛,风一吹,竹影摇摇晃晃落在墙上,倒像她家浣花溪边的芦苇荡在水里晃。”

“她总在窗台上摆个粗瓷碗,碗沿缺了个小口,是后厨扔的,她捡回来洗得锃亮。里面常年盛着清水,水里泡着几颗圆滚滚的石子——都是她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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