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春溪阿芷(2 / 3)

加入书签

墙上没来得及擦掉的炭痕,看见床角露出的草纸边,突然就炸了:‘好个不安分的贱货!拿着爷给的钱,倒在这儿描眉画眼!’他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额头磕在画着娘的粉墙上,血混着炭灰淌下来,把娘的脸糊成了黑红一片。阿芷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死死护着床板下的颜料,那是她的春溪,是她的星子,是她能抓住的最后点暖。”

“富商还不解气,掀翻了床板,颜料盒摔在地上,石绿石青滚出来,被他一脚踩碎。‘画!让你画!’他抓起剩下的半盒颜料往火盆里扔,粉末遇火‘轰’地炸开,绿的青烟,蓝的火苗,像场碎掉的春。阿芷看着那些颜色在火里蜷成灰,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喉咙里像卡着玻璃碴,疼得发不出声。”

暖阁里的炭火“噼啪”响了声,阿禾忽然发现,册子封皮上的细溪绣纹,到末端时针脚忽然乱了,倒像是急着要流进什么地方。她想起画里晕成淡云的墨,想起虫蛀的针脚,想起那片灰败的桃花瓣,忽然懂了——阿芷哪是在画溪水,她是把想家的泪都融进了墨里,把回不去的路都绣进了绢里。

“她被拖到柴房时,手里还攥着那支狼毫,笔毛沾着血,是额头上淌下来的。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了,她听见画师的马车停在巷口,马蹄踏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像踩在她的心尖。又听见老鸨在骂:‘疯丫头早死了!别在这儿碍眼!’画师的马车没动,车帘却被风吹得掀了角,她好像看见画师的影子,举着支笔,像要画下这场雪。”

“她想画最后幅画,画支带血的梅,就像鬓边那朵被血染红的。可炭笔刚碰到墙,手就垂了下去,指尖的温度顺着冰冷的墙皮溜走,像溪水流进了冻土。柴房的梁上,她昨天画的小雀还在,望着天,眼里的泪还没干——那是她用指尖蘸着唾沫画的,如今倒像真的要哭了。

后来清月楼遭了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烧塌的房梁下,有人在柴房的墙缝里发现叠画。最底下那张是《春溪图》,墨晕里藏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溪边,手里举着支笔,像要接住天上的云。画师的马车在巷口等了三天,雪埋了车辙,也埋了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带你回家”,直到第四天上,车辕上积的雪化成了水,顺着木缝淌下来,像车在哭。

苏燕卿的声音轻得像要融进茶烟里:“王妈妈说,收拾残局时,从阿芷怀里摸出那块溪石,石缝里还卡着片桃花瓣,是去年卖花郎给的,早被她的体温焐得发脆,一捏就碎了。”

阿禾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纸页上的《春溪图》被她的指温焐得发潮,画里的溪水仿佛真的在淌,漫过岸边的桃花,漫过溪底的石子,漫过那个举着笔的小小人影。她忽然想起春桃笛孔里的桃花干,想起老荆没錾完的银桃花,原来这世间的花,总在最苦的地方开得最执拗。

“你瞧这册子封皮上的细溪,”苏燕卿伸手点了点绢面的虫洞,“针脚到这儿就乱了,像溪水突然慌了神。我猜是她绣到一半时,想起了浣花溪的水——那里的水从不慌,再急的滩头,也能绕着石子慢慢流。”

阿禾把《春溪图》轻轻夹回册子里,指尖划过封皮上的细溪绣纹,忽然觉得那些虫洞不是被虫蛀的,是被眼泪泡的。她想起阿芷在画缸里听见的碎裂声,想起她在柴房用烧焦竹片画的溪石,想起她最后没能画完的带血的梅——原来有些故事,不用笔墨也能刻进骨头里。

暖阁外的雪停了,檐角的铜铃不再被雪沫缠着,声儿清亮了些,像谁在轻轻吹笛。阿禾把册子抱在怀里,忽然想把它放回西厢房的旧柜,和春桃的册子并排摆着。或许到了夜里,春桃的笛声能顺着风淌进阿芷的溪水里,让那朵没画完的梅,在溪岸边慢慢开起来。

她起身时,茶盏里的龙井已经凉了,水面浮着片枯叶,像只停在溪上的蝶。苏燕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轻声说:“明年三月初三,咱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