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棋绝晚云(2 / 3)
里,母亲常年卧病,她就用石子在地上画棋盘,母亲躺着看她摆棋,说‘棋路如人生路,懂得绕,才能活’。”
阿禾的黑子顿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酸意混着暖意漫开来。她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家里遭了灾,也是这样抱着膝盖坐在破庙里,听着母亲咳嗽的声音,觉得天塌下来都不会比那时更难了。原来再厉害的人,也有这样难捱的日子。她定了定神,把黑子落在白子的缝隙里,像在绝境里寻条生路,声音轻了些:“那她怎么会进忘忧坊?”
“母亲走后,她没钱下葬。”苏燕卿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她低头拨弄着棋盘边缘的雕花,那里刻着缠枝莲,花瓣被摸得发亮,“忘忧坊的老板娘是个卷发的胡人,总穿件石榴红的袍子,袖口绣着银线花纹,看着泼辣,心倒软。那天晚云在坊外抄书换钱,字写得娟秀又有力,老板娘路过时踢到了她的书箱,见她慌忙去捡散落的纸页,才发现上面抄的竟是棋谱,字迹工工整整,连批注都一丝不苟。”
苏燕卿顿了顿,像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眼里浮起些微澜:“老板娘本想赔个不是,可晚云红着眼圈说‘不用了’,捡起笔就要继续抄,指节冻得发红。老板娘瞧着不忍,就说‘丫头,进坊里抄吧,管吃住,工钱攒着给你母亲买棺木’。晚云当时就愣了,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墨汁溅了半张纸,她却顾不上,只是望着老板娘,像望着突然破开云层的月亮。”
阿禾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棋子,阳光透过檐角的冰棱,在棋上投下晃眼的光斑,她听得入了神,连指尖的棋子都忘了落:“那后来呢?她就在坊里抄棋谱了?”
“嗯,抄了整整半年。”苏燕卿的指尖在棋盘上轻轻划着,像在描摹当时的画面,“她总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摞得老高的空白纸,手里的毛笔蘸着墨,写得极慢,却从不出错。有回我去送布料,见她正抄‘仙人指路’,笔尖悬在半空,盯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后来才知道,她是在想棋路呢。”
她忽然笑了,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转折就出在一个雪天。那天坊里来了位棋痴公子,穿件月白锦袍,腰间挂着玉牌,一看就是京里来的贵胄。他自带了棋盘,摆了局‘七星聚会’,说是从京里带来的新局,满座的文人雅士都围着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没人能解。”
阿禾的心跳快了些,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黑子,能让满座文人都犯难的棋局,定是极难的:“那局我在棋谱上见过,变化极多,号称‘千古奇局’,晚云她……”
“她当时正抱着要抄的棋谱路过,怀里的书摞得太高,没留神蹭到了公子的桌角。”苏燕卿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点雀跃,“那公子立马炸了,拍着桌子骂‘哪来的丫头,也配看棋’,唾沫星子都溅到晚云的书页上。晚云没敢顶嘴,慌忙弯腰捡被碰掉的谱子,眼尾却扫到了棋盘——就那一眼,她忽然停住了。”
阿禾屏住了呼吸,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个瞬间:晚云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裙,站在一众锦衣华服的人中间,像株误入繁花丛的野草,却突然抬起了头。
“她弯腰捡谱时,随口说了句‘落子天元,可破此局’。”苏燕卿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神秘感,“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满座都静了。那公子先是愣了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说‘黄毛丫头懂什么,天元位是死穴,落子必输’。”
“可晚云没退,她抱着书站在那儿,指尖捏得发白,却一字一句地说:‘公子不妨试试,黑子虽密,天元却是气眼,落子便能通活。’”苏燕卿模仿着晚云的语气,坚定又带着点执拗,“当时连老板娘都替她捏把汗,扯了扯她的袖子,可她没动,就那么站着,像棵扎了根的树。”
阿禾的指尖微微颤抖,她能想象出晚云当时的模样——窘迫里藏着不肯认输的硬气,就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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