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成阳败(1 / 2)
残阳像一坛打翻的蜀中烈酒,把整片山谷浇得通红。
血色顺着嶙峋山脊往下淌,一直淌到张飞脚下,将那条崎岖官道泡得又滑又黏。
乌云兽打了个响鼻,铁蹄踏碎一截枯骨,黑缎般的鬃毛被风掀起,像一簇簇跳动的鬼火。
它背上,张飞整个人绷成一张拉满的弓——虬髯炸开,铜铃眼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光,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
丈八蛇矛横在马鞍前,矛尖挑着暮色,寒芒一闪一闪,像荒原里独狼的犬牙。
七万大军跟在他身后,黑压压漫过山坡,铁甲反射的冷光连成一片起伏的鳞甲。
风一吹,哗啦啦的金属声惊起整片山林的寒鸦,它们扑棱棱掠过头顶,翅膀拍打声里混着不祥的哑叫。
老严颜的白须在风里飘成一面残破的旗,他眯眼望向远处——成阳城的轮廓被夕阳剪成锯齿,城头那面魏字大旗被西风扯得笔直,旗角猎猎,像一把正在磨快的刀。
“报——”
斥候的马蹄声踩碎了凝滞的空气。
那匹马冲得太急,前蹄跪地,把背上的骑手掀翻在张飞马蹄前。
斥候顾不得擦脸上血痕,嘶哑着嗓子喊:“成阳守将朱赞,乃朱灵胞弟!”
张飞虬髯猛地一颤,指节捏得蛇矛咯咯作响。
朱灵——那个在官渡战场上,一杆方天画戟挑翻十二员联军校尉的魏将!
当年他杀得兴起时,戟刃卷了,就徒手撕开裂口,用血水抹在掌心继续冲阵。
如今他弟弟朱赞敢以三千守军挡七万蜀兵,分明是狼窝里又出了头疯虎。
冯习的短矛在晨露里泛着青幽幽的光。
他勒住战马,指尖摩挲着矛杆上那道刻痕——那是去年妻子用簪子划的,说“平安”
二字刻深些,刀枪见了都要绕路。
此刻城头箭镞的寒芒一闪一闪,像无数细小的眼睛在窥视他。
吊桥轰然落下时溅起的泥水,啪地糊在他靴面上,黑红黑红的,让他想起江州剿匪夜,暴雨冲开尸体堆后,血水顺着青石板缝咕嘟咕嘟冒泡的样子。
朱赞现身时,夕阳正好卡在他背后,整个人被镀成一尊铜铸的魔神。
八十斤镔铁大棍往地上一杵,“咚”
一声闷响,夯土路面以落点为中心裂开蛛网纹。
他赤红战袍被肌肉撑得鼓胀,领口露出一片刺青——那是朱灵亲手给他纹的睚眦,獠牙上还沾着当年官渡的敌血。
冯习的短矛刺来时,朱赞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半颗的虎牙。
铁棍在他手里突然活了,像条嗅到血腥的蟒蛇,嗖地窜出去——矛尖与棍身相撞的刹那,火星子溅在两人脸上,烫出焦黑的斑点。
第十五个回合。
冯习的虎口崩开,血顺着矛杆滑到刃口,又被风撕成血雾。
他最后一次突刺,矛尖在朱赞肩甲上划出刺耳声响,却只留一道白痕,像用指甲挠过铁盾。
汗珠滚进眼睛的瞬间,他听见身后张飞炸雷般的怒吼。
但已经来不及了——铁棍带着腥风横扫而来,冯习看见自己的兜鍪在空中旋转,盔缨像团燃烧的火。
天地倒转时,他最后看见的是自己的无头躯体还死死攥着短矛,马镫里的靴子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两下……
张飞纵马冲出时,蛇矛犁开一道深沟,碎石飞溅。
他看见冯习的头颅滚到朱赞脚边,被那魏将一脚踩住,像碾碎一颗熟透的西瓜。
灰白的脑浆顺着朱赞鎏金甲的纹路往下淌,流过睚眦刺青时,竟被那恶兽的獠牙分成两股。
严颜的箭就在这时破空而去,箭镞撞在朱赞胸口,却“叮”
地弹开,箭杆炸成木屑。
夕阳彻底沉入城墙背后,成阳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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