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外的山泉不知何时变得湍急,撞在溪石上的声音清越如金石。张思贞将药方轻轻折起,那方淡粉印章在纸页间若隐若现,像颗藏在药香里的星辰。她忽然懂得,为何师祖爷的印章要刻得这般有棱有角 —— 不是要显露锋芒,而是要在这世道里,守住一份不被磨平的真心。
林小婉把捆好的金银花挂在房梁上,青白色的花串在风里轻轻摇晃。她望着药柜底层那个 “仁心” 木牌,忽然觉得那些被摩挲得发亮的边角,不是岁月磨去了棱角,而是无数双手的温度,将坚硬的木头焐出了温润的光。就像师祖爷的印章,锋芒之下,藏着的全是给这世间的温柔。
张思贞凑过来看时,樟木盒里的防潮纸正微微颤动,像是被林小婉指尖的动作惊动了。那片紫菀花干缩成薄薄一片,边缘蜷曲如蝶翼,却在灯光下透着温润的紫,仿佛把去年秋天的暮色都凝在了里面。
“是紫菀。” 苏瑶的目光落在花瓣上,忽然变得格外柔软,“你师祖爷总爱在药方背面压些当季的花草。春天压迎春,夏天压薄荷,到了秋天,药圃里的紫菀开得最盛,他就天天摘一朵来。”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边缘,指尖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像是怕碰碎了这陈年的念想。
林小婉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她蹲在药圃里看紫菀花。那些紫色的小绒球被秋阳晒得暖融融的,风过时就轻轻摇晃,像一群攒动的星子。苏瑶当时正弯腰采着枯萎的茎叶,说这花不仅能入药,晒干了压在纸里,还能记着日子。她那时不懂,只觉得师父的话像这花香一样,清清淡淡却缠缠绵绵。
“有年冬天,邻村的王阿婆总咳嗽,” 苏瑶起身去翻药柜,第三层的抽屉一拉开,就飘出股陈旧的纸墨香,“师祖爷给她开了七副药,每副药方背面都压着片紫菀。阿婆不识字,却认得这花,每次喝完药就把花瓣收进布包里,说看着心里亮堂。” 她从抽屉里抽出个蓝布包,边角都磨出了毛边,解开系带时,十几片紫菀干花簌簌落在案上,每一片都带着不同的蜷曲弧度,像一串被时光串起的脚印。
张思贞捡起片最大的花瓣,指尖抚过上面细微的纹路。她忽然想起师祖爷药方里的字迹,笔画间总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像这花瓣在风中摇曳的模样。苏瑶说过,师祖爷晚年得了手抖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