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戏台魅影:林琋的油彩死斗(3 / 3)
“那个班主在宣统元年被仇家打断双腿,扔进了护城河,尸体被鱼啃得只剩骨头,戏班也散了,再没人逼戏子卖命。”林琋的声音穿透戏文的唱段,“你的师妹带着你的戏本逃了出去,在上海开了女子戏校,她教的学生里出了名震全国的坤旦,每次演《霸王别姬》,都会在后台摆上你的牌位,说要让戏文记住你的风骨。”
她从背包里取出张泛黄的戏单,是从省戏曲博物馆借的,上面印着“梅派传人 演绎虞姬 师承无名旦角”,戏单背面贴着张老照片,穿戏服的年轻女子正在模仿一个模糊的身影练剑,身段与镜中虞姬的姿势一模一样。
照片刚靠近化妆台,镜子里的虞姬突然停住描眉的手,脖颈上的伤口不再淌油彩,反而渗出清水,顺着镜面向下流淌,冲开了层厚厚的脂粉。她看着照片里的年轻女子,油彩画出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清水,滴落在化妆台上,将暗红的胭脂晕成了淡粉色。
“她没忘了我……”虞姬的声音带着哭腔,戏服的水袖突然展开,遮住了半张脸,再放下时,镜中的身影已经变得透明,与那些戏服人影重合在一起。随着她们的消散,戏台里的油彩迅速褪色,变成普通的颜料,台板上的裂缝也开始合拢,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木头,看台上的座椅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动过。
林琋帮着老戏将剧团老板从九龙柱上解下来时,他身上的油彩正在慢慢剥落,露出底下的西装,只是皮肤依旧苍白,像长时间憋气。老戏手腕上的粉印也开始消退,露出底下正常的肤色,只是留下些浅浅的红痕,像胭脂点过的印记。
离开戏台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给戏台的飞檐镀上了一层金辉。几个戏校的学生正在台口排练新戏,稚嫩的唱腔穿过暮色,带着对传统的敬畏,再也没有一丝凄厉的阴翳。
“林小姐,这戏台……”老戏望着重新亮起灯的后台,眼神里带着敬畏。
“让它继续唱戏吧。”林琋将裂妆刀收好,“等什么时候新排的《霸王别姬》里,虞姬活了下来,就说明她真的释怀了。”
驱车穿过古镇的石板路,车灯照亮的街角,几个孩子正在模仿戏台上的身段,咿咿呀呀地唱着不成调的戏文,充满了生机。林琋知道,老戏台的故事结束了,但华北的平原上,或许还有更多这样的戏煞——它们凝固在执念,消散于唱腔,等待着被人用传承焐热,被人温柔地拭去那层凝固了太久的油彩。
手机在副驾上震动,是灵异局发来的新案件:“西南一座废弃的银楼,每到雨夜,柜台里的银器会自己移动,银镯会自己套在假人手上,接触过银器的人,手指会变得像银条一样僵硬,最后整个人都会化作银像,立在银楼的柜台后……”
林琋点开案件资料里的照片,银楼的柜台后立着排银像,身上的银饰精致无比,脸上的表情却僵硬如石,眼睛的位置空着,黑洞里积着银色的粉末,像两团凝固的泪。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破彩符,符纸的粗糙感让人心安——这世间的执念,或许就像油彩画的脸谱,看似浓墨重彩,实则只缺一抹能晕开怨怼的清水。
车窗外的古镇在夜色里泛着墨蓝,像铺了层未干的墨汁。林琋转动方向盘,朝着西南的方向驶去,后视镜里的戏台越来越远,像座沉默的戏碑,台上的灯光在暮色中闪烁,像颗永不熄灭的戏珠。而她的旅程,还在继续,在时光的戏文里,演绎那些被遗忘的风骨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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