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重生(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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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孤是妇人之仁吗?”

他没奈何地挠了挠后颈,笑道:“太子殿下仁爱万物,是百姓之福呢。”

刘据却更加不高兴了,夹杂着点孩子气的委屈,“你非得这样叫我不可吗?”

他无言以对,面对储君的脾气颇为无可奈何,他们早就不再是颟顸孩童了,日日受着圣人教诲,何况他父亲是怎样谨慎守礼不越雷池的人,叨陪鲤对,他还记不住君臣有别四个字吗?难道是他乐意疏远吗?刘据南面而坐,已经称孤道寡,他岂能再以童年玩伴弟弟相待?

面对他的沉默,刘据也收敛了容色,本就是他自己说错了话,轻轻提马靠近,拽一拽他的袖子,“走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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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些年,卫伉饮酒歌楼上,垂着腿坐在楼外天台栏杆上看玫红色的夕阳落入骊山背梁上,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踢踏着上楼,被酒保拦下,“公子留步!这位公子!侯爷说了谁也不许上去!”

这天底下谁又能拦得住太子殿下呢?

刘据一见他就横眉立目,“堂堂卫将军游手好闲在这喝酒!”

卫伉自嘲地笑起来,将另一个小酒葫芦递给他,“我算什么将军。陛下只怕巴不得我游手好闲沉迷酒色。”

“瞎说。父皇生气得很。”刘据语气平平,心中却不免悲凉。

卫伉长到这个年纪,早已明白,他这一生,是不会再像去病表哥一样一战成名马踏匈奴了。也不会像他的大将军父亲、骠骑将军表兄一样纵横疆场了。

不是因为仗被打完了,天下已定马放南山。如今南越未定,西域未平,那传说中太阳不落的极北之地也不曾有人抵达过。四海之内,九州之外,有的是仗可打。但陛下,是不会用他的,这位至尊之主宁可用一个不会打仗的歌人统兵,一败再败,也不会用他。

他早就不嫉妒去病表哥了,只是觉得遗憾,无论他是天纵之才,还是无能之将,最多做个受人辖制的偏将,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像父亲一样统帅大军了。

只因为他姓卫。

卫青的卫,卫子夫的卫,卫太子的卫。

父亲卫青官拜大司马大将军,出将入相,根深蒂茂。父亲生前,君臣相得,父亲身后,陛下却决不能容忍卫氏继续坐大。更让人担忧的是,皇帝已老,储君年轻,权力相抵,已经起了提防猜忌之心,又岂能再容他掌握兵权?

这一切,刘据又岂能不知。

“是孤连累了你。”

卫伉看他一眼,冷着脸从他手中拿回了酒瓶,“你要这样说,就请回吧。”

刘据被他一怼,却抿嘴笑起来,轻声道,“再忍一忍吧,前人卧薪尝胆,你一个侯爷,连一点冷遇也忍不了?今日放歌纵酒,来日还能提刀上阵定国安邦否?”

卫伉眼中亮光一闪,又沉静下来,“……殿下信我?”

刘据皱眉,目露疑惑,又扬眉,直接抬脚,胡说八道的卫伉抱着他的酒壶从二楼栏杆上滚了下去,哎哟哟哟直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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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一起看这轮红日,是在围城之中。高墙之外是刘屈氂二十万大军,高墙之内是为保太子自发集结的长安两市数万百姓,死伤无数,流血漂橹。与这内外惨烈相对应的,天气格外晴爽,碧如冻玉,万里无云,晚霞流光抹过城头,消融了血色。

他们肩并肩站在宫城上,按着腰间长剑。敌我悬殊,陛下健在,明知必败,心情反倒异常轻松起来。刘据笑起来,有些抱歉,“还答应让你做大将军领兵去北海呢。”

卫伉想起童年往事,也不由笑开,“啊,现在还说这些啊。其实你不是最反对穷兵黩武……”他顿了顿,又短促地笑了笑,“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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