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逃杀(5 / 6)
在瀑布里蹲马步、跟着花花在深林间奔跑腾挪、用竹子猎杀野兽、搬运大石砌墙、徒手给姚光的试验田犁地挑粪、用木刀和手劈开三百个木人,将自己这具被诗书礼乐浸透的躯体抛掷到血与火中,淬炼成钢。
当他在那一千个日日夜夜里被噩梦困扰,在虚无的剧痛中惊醒,死死咬住手腕,忍住泪水的时候,今天这一刻是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桓奇,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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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终于从背囊里抽出三支箭,弯弓,搭箭,松手。
拿得起、稳得住、拉得开、瞄的准,就是一个好猎手。
他曾经猎过山鸡、野鹿,没想到今时今日,猎的是一国之主。
三支箭直插进三人后背,应声倒毙。
“谁!”
“有刺客!”
惊恐的士卒们立刻驻足,团团而立,背心相抵,所有人拔出刀准备迎敌。
明远再度连发三箭,又中三人。
士卒都是久战之兵,知道若放任弓箭手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立刻聚拢在一起,三人一组举起盾牌警戒着向明远这个方向搜寻过来。
明远学了一声虎啸,与吊睛猛虎分别从两棵树上直扑而下。
落地时虎背一凹,让明远稳稳落在自己背上,一人一虎闪电般穿过持刀的人群,冲向那个仍背对着他穿蟒袍戴金冠的人,明远左手握刀右手抓向他的肩膀,在手指触到衣服的瞬间,就知道上当了!
“交给你了!”明远对猛虎叮嘱一句,足尖在树干上一点,头也不回投向了林中。对那个假的桓奇连一眼也没有费心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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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足迹在不远处分成三道,向着三个方向。
明远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向着其中一道追了过去。
桓奇左足受过伤,有一点点轻微的跛,甚至不能说跛,因为看不出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或许天下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除了侯婴。
侯婴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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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奇在林子里拼命跑了四个时辰了。
每当他停下来靠着树干试图喘息,就能听到远处的脚步声。
若隐若现,时近时远,他甚至觉得,那是故意的,故意吓唬他,让他害怕,是在告诉他,我来追你了,我来索命了。
他的确害怕起来了。
到现在这境地,若他还不知道对手是谁,就真的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他的肺在燃烧,喘息都带着铁锈味,不由自主回想起几年前杨钧跳崖的那一幕,想起自己抬腿跨国匍匐在地的明远,仰天大笑洒下一把白色的纸钱。
此刻,那一抹纷飞的白色,却仿佛在给自己祭奠。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但这种寒意却再度将他心底的怒意点燃了,好似一捧复生的死火,重新烧成炽烈一团,让他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凭什么,他桓氏四世三公,血脉贵重,却被一个卑贱小儿搞到这样狼狈。
他要活下去,他偏要活下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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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追在桓奇身后,保持着几百米距离,他像一个极富耐心的猎人,不肯轻易杀死自己的猎物,而要让他筋疲力尽,让他胆战心惊,让他死前悔恨自己曾活过。
用恐惧攥住他,让他最痛苦的死去。
想到这一点,明远指尖轻颤起来。
他被同样真切的快意和痛苦贯穿了。
他也跑了几个时辰,体力透支,每一块肌肉都很酸痛,轻盈的脚步变得沉重。但他坚持用鼻子吸气,保持匀速呼吸,让火烫的气流经过丹田,充盈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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