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寒夜行止(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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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出了最后的、也是他心中最沉重的问题:

“那么,大雍承德十二年,深秋。边境通县,一颗陨石坠落,方圆百里草木枯焦,生灵绝迹。紧邻的……李家村,全村一百三十七口,一夜之间尽数化为焦炭,尸骨无存,官府记为天灾……” 穆之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悲愤,“这件事……又和那座‘大山’,有什么关系?那个村子……那个村子……”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的痛苦和执着,已经说明了一切。

上官止听到“承德十二年”、“陨石”、“李家村”这几个词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比刚才承认通县、百鸟巢时更加惊恐!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因腿软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震落几本古籍。他指着穆之,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

“住口!孤仁盛!你给我住口!这件事……这件事……你……你怎么敢问?!你怎么敢查?!!”

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仿佛穆之触碰了某种绝对的禁忌。虽然他也不知道其中的秘密,但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是……那是‘天’!是真正的‘天’威!是凡人连仰望一眼都会粉身碎骨的‘天’!李家村……那是‘天’罚!是神怒!是……是……” 他似乎想说出什么,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最终只化作绝望的低吼,“穆之!你想死吗?!你想拉着所有人给你陪葬吗?!滚!滚出我的府邸!带着你的痴心妄想,滚去草原!永远不要再提这件事!永远!!”

上官止的失态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比任何证据都更有力地告诉穆之:李家村灭村案!它牵扯的秘密,远比通县、百鸟巢,甚至比科举舞弊案更加恐怖,更加禁忌!那所谓的“天”,是连上官止这种级别的官员都只能仰望、连提都不敢提的至高存在!

穆之站在原地,看着上官止如同惊弓之鸟般瘫软在地,口中兀自无意识地喃喃着“天……天威……不可触……”。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上官止粗重的喘息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寒潭,似乎在这一刻,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无法翻越的大山”已是令人窒息。

而“不可触及的天”……那是什么?是皇权?是某种超越世俗的恐怖力量?还是……隐藏在皇权背后,更古老、更黑暗的东西?

穆之没有再问。他知道,从上官止这里,已经得不到更多了。再问下去,只会逼死这个已经被恐惧压垮的老人,或者……引来那“天”的注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上官止,仿佛要将这幅景象刻入心底。然后,他转身,步履沉重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这间弥漫着绝望与禁忌气息的书房。

走出上官府邸,暮色四合。上京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繁华依旧。但穆之只觉得,这繁华之下,是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黑暗。科举舞弊案被流放,通县、百鸟巢指向无法翻越的大山,而李家村……更是那不可触及的“天”!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那巍峨的殿宇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陛下……您所驾驭的这艘大雍巨舰,其下究竟潜藏着多少吞噬生灵的暗礁与漩涡?

而自己这枚被弃的棋子,这叶即将飘向草原的孤舟,在这滔天的黑暗面前,又该何去何从?

寒夜将行。

前路,是未知的狄戎草原,身后,是深埋着无数血泪与禁忌的上京城。穆之握紧了袖中的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与……那被绝境逼出的、更加决绝的意志。

山不可翻越?

天不可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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