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岁寒知国帑·铁税冰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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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畴年轻气盛,毫不退缩:“王尚书!裁汰冗兵,核查空饷,本就是兵部分内之责!军费开支最大,若兵部自身能严加整饬,汰弱留强,核实兵额,杜绝虚耗,省下之银何止百万?何须动辄加赋预征,盘剥百姓?莫非兵部…有难言之隐?” 这话就带着刺了,直指兵部可能存在的巨大黑洞。

“放肆!”王振武勃然大怒,须发戟张,“黄口小儿,安敢妄议军机!九边将士浴血戍边,保境安民,岂容你在此污蔑!核查兵额?你可知边关情势瞬息万变?兵额虚实乃军机要务,岂能轻易示人?范畴,你居心何在!” 他气势汹汹,试图以军国机密压人。

“王尚书息怒。”吏部左侍郎上官止,晋王党的关键人物,此刻却慢悠悠地开口了。他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阴柔的穿透力,“范侍郎也是为国分忧,言辞或许激烈,但核查兵额、杜绝空饷,确是节流良策。兵部若问心无愧,清者自清,何惧核查?陛下,”他转向龙椅,躬身道,“臣以为,清丈田亩与核查兵额、裁汰冗员,可并行不悖。开源节流,双管齐下。唯需选派得力、公正、且能压得住场面之人主持。至于人选…”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吏部尚书刘海涛(太子党)和右侍郎周文正(太子党),又掠过刑部、大理寺的位置,“吏部掌铨选,刑部、大理寺掌刑名,或可协同。”

上官止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狠毒!他把“清丈”和“核查兵额”这两块最难啃的骨头并提,又把选人的皮球踢给了吏部(太子党把持),还拉上了刑部和大理寺(孤穆之)。这等于把太子党和清流都架在了火上烤。无论谁去主持清丈(必然得罪勋贵豪强),谁去核查兵额(必然得罪军方和背后的武王党),都将成为众矢之的。而他晋王党,却可以作壁上观,甚至从中渔利。

吏部尚书刘海涛脸色微变,立刻出班:“陛下!清丈田亩,核查兵额,皆非易事,需通盘考量,谋定后动。仓促行事,恐生变乱。当务之急,仍是筹措军饷!臣附议张相先前提议,预征部分赋税,严令地方不得加派,并责成户部、都察院严加督查!同时,亦应严查各地积欠,追缴逃税,双管齐下,或可暂解燃眉之急!” 他试图把焦点拉回“预征”这个相对“安全”的选项,避开晋王党挖的坑。

右都御史宋怀瑾立刻反驳:“刘尚书!预征遗祸无穷!地方官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得加派’四字,形同虚设!最终苦的还是升斗小民!长平水患方平,百姓元气未复,再行预征,无异雪上加霜!陛下!臣请陛下三思!” 他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刑部尚书黎明袁,“黎尚书,刑部掌天下刑名,豪强勋贵逃税、地方胥吏贪墨,刑部亦责无旁贷!清丈虽缓,但打击现行贪墨、追缴积欠,刑部当雷厉风行!”

黎明袁,这位以“摇摆”着称的老狐狸,被宋怀瑾点名,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得不表态:“宋总宪所言甚是。刑部自当恪尽职守,严查贪墨,追缴积欠。然…积弊非一日,涉及面广,牵涉者众,亦需地方配合,非刑部一己之力可速成。” 他打了个太极,既不敢得罪清流,也不敢真去捅勋贵豪强的马蜂窝。

朝堂之上,太子党(张居中、刘海涛、周文正)主“预征”暂渡难关;清流派(卢俊峰、潘训季、范畴、宋怀瑾)主“清丈开源”与“裁军节流”;晋王党(上官止)看似公允实则搅混水,把难题抛给对手;武王党(王振武)坚决反对裁军核查;刑部、工部、礼部等中立或摇摆者则或明哲保身,或被迫表态。各方势力围绕着“钱”字,唇枪舌剑,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将大雍朝堂的派系倾轧与利益纠葛展现得淋漓尽致。金銮殿内,暗流汹涌,看似在讨论国策,实则是权力与利益的生死博弈。那国库亏空的巨大窟窿,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人的理智与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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