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坊紧邻太常寺,朱门高墙,青石铺路,历来是达官显贵的居所。深宅大院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间透着肃穆,街上行人寥寥,偶有华盖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里没有东市的喧嚣,亦无西市的烟火气,只有一种近乎冷清的矜贵。
忽然,一阵沙哑的吆喝声打破了沉寂......
“新制的熙和纸!价比草纸贱,质比黄纸强!西市《熙和纸》铺有售........”
一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手持一沓雪白纸张,沿街叫卖。
可街上的贵人老爷们连车帘都懒得掀开,任由那声音在风中飘散。
偶有路过的仆役瞥上一眼,也只是暗自嗤笑——谁不知道将作监闲置许久,早已没了郎中?
连陛下都不曾过问,安排。
现任郎中王平都只是个代职的罢了,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殿试放榜时,陛下赏赐的那本《史记》用纸确实精良,可那多半是皇家珍藏,哪能轻易量产?
如今倒好,王平竟敢夸下海口,说什么“价比草纸低,质比黄纸好”,
简直是痴人说梦!明日朝堂上,那些素来看不惯他的言官,怕是要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可惜了,终究是底层出身,想为同样出身的百姓子弟谋求福利,却不知这天下英才,十之八九皆出自高门。纵使真造出好纸,又能如何?
那束之高阁的古籍今典,又岂能是几张纸就能替代的?
...........
忽然,一辆青幔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取了一张纸,恭敬递入车内。一只枯瘦如松枝的手从帘后伸出,指尖刚一触及纸面,便微微一顿。
车内,虞南风——这位曾教导当今圣上书法、位列“八大学士”之一的老人——低眉垂目,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
纸面细腻如绸,却柔韧挺括,绝非寻常黄麻纸可比。他眉头微蹙,似是不敢置信,又低头细看,甚至屈指轻弹,纸页竟发出清越的脆响。
“价比草纸低,质比黄纸好”,依稀回想起方才那汉子叫卖的话语,虞南风神色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