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抚着雪白的长须,手指微微颤抖地捏着孔达那封笔力虬劲、言辞恳切的亲笔信,反复看了三遍,仿佛要确认那落款是不是那位固执了半辈子的老朋友。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住王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期盼:“王平,你师叔他…与你老师…当真冰释前嫌了?不是碍于情面,或是看在陛下的份上?”
王平脸上绽开真切的笑容,郑重颔首:“虞老放心,师伯与老师相见之初虽有些许生疏,但谈及学问、尤其是这标点符号与新注之事后,
便如冰雪逢春,尽释前嫌。两位老人家此刻正在国子监内,品茗论道,相谈甚欢。师伯更是主动提出要倾国子监之力,助我们成事。”
“好!好!好!”虞老闻言,猛地一拍大腿,连道三声好,那洪亮的笑声再也抑制不住,震得书房梁柱仿佛都嗡嗡作响,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这两个老倔驴,斗了半辈子,总算肯回头看看对方了!哈哈哈!天佑我大宣文教,此事必成!必成啊!”
他畅快地大笑了好一阵,才慢慢收住声,神色随即变得无比严肃,目光扫过王平以及随身侍奉的弟子,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
“然,正因此事干系太过重大,益在千秋,却也易动某些人的根基饼铛。在事成之前,务必慎之又慎!”
他苍老的手指轻轻敲着案上那封信和《新编》的草案:“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标点符号、拼音之法,乃至这《论语新编》,在未曾刊印天下、得到陛下明旨认可之前,皆属绝密。”
“所有参与编纂之人,必须精挑细选,严守秘密。所有文稿草拟、讨论,皆限于国子监内辟出的静室,不得携带片纸只字外出。平儿,你师叔那边,也需如此叮嘱。”
虞老的目光锐利如鹰,“我等所行之事,乃革故鼎新之举,看似温和,实则无异于一场无声之战。旧有之习惯、固有之利益,皆可能成为阻力和波澜。在足够的实力和成果展现之前,低调、隐秘,方是上策。”
王平神色一凛,深深揖礼:“晚辈明白。定当谨遵教诲,周密安排。”
“嗯。”
虞老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又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