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 章 不修边幅(1 / 2)
杨明停下脚步,手指轻轻拂过杯沿。那层灰下,杯身鸡群纹饰透着股说不出的灵动。雄鸡昂首的姿态,母鸡护雏的弧度,连雏鸡啄食的绒毛感都细腻得不像俗物。
他不动声色把杯子捧起来,对着光细看。胎质白润如羊脂,薄得能映出指影,杯底“大明成化年制”的六字款,笔锋圆转,正是成化瓷特有的“铁线描”。
“先生看中这个?”一个戴老花镜掌柜从后堂出来,见他捧着那只杯子,笑了笑,“这是前两年收来的旧货,看着像那么回事,其实是晚清仿的,你看这彩料,有点发僵,不是真品。”
杨明没接话,指尖在杯底轻轻一叩,声音清越如磬,绝非晚清仿品的闷响。他放下杯子,随口问价:“这仿品倒挺像模像样,多少钱?”
掌柜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摆摆手:“放这儿占地方,你要是真心要,给八十美元拿走,权当清理库存。”
杨明从钱包里数出八张绿票子,把杯子塞进随身皮包里。出门时,他听见掌柜在身后跟店员说:“还是中国人懂行,那仿品总算有人要了。”
杨明嘴角压着一抹笑意,眼前这只杯子虽蒙着层灰,边缘也有些磕碰,被摊主随意丢在旧货箱角落,任谁看都像是件不值钱的仿品。
可他仔细看了,“斗彩”的施釉技法却骗不了人。青花的轮廓清晰利落,填进去的矾红、鹅黄、水绿各自分明,尤其那抹矾红,从深到浅晕染得自然妥帖,像花瓣上的晨露慢慢化开,正是成化瓷独有的风骨,仿品绝难做出这般细腻的层次。
他心里已经认定,这就是件成化瓷。只是不明白,为何有人要刻意把它做成仿品模样,磨去了杯底款识边角,又在釉面抹上些似是而非的土锈,生生藏起了它的光华,让它在这旧货箱里蒙尘,被大多数人忽略。
就这么着,它竟以八十美元的价格待在这里,在唐人街这堆杂七杂八旧物件里,等着被人随手买走。杨明暗自思忖,这可真是一桩奇遇。
他清楚这年代行情,华夏文玩在海外本就不受重视,价格普遍压得很低,外国人大多偏爱那些亮闪闪珠宝玉器,对这类带着岁月包浆的瓷器少有青睐。
哪像后来,文玩行情一路看涨,但凡看着像样的物件,都会被商家标上高价,摆在精致展柜里,等着懂行或者不懂行的人竞价争抢。
杨明慢悠悠地晃荡着,两旁的店铺大多敞着门,红灯笼一串串挂在门楣下。
门楣上的中文招牌有的褪了色,有的油亮崭新。瓷器店里摆着青瓷碗、粉彩瓶,隔着玻璃也能看出釉色的温润。
街角餐馆飘出酱油和葱姜的香气,门口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烧腊双拼饭”“云吞面”,字里行间都是熟悉的烟火气。
杨明逛了半晌,眼里再没什么波澜。这些无非是游客眼熟的玩意儿,实在没什么新鲜有趣物件能勾住他的目光。
肚子不合时宜咕咕叫了两声,他循着那股最浓的香气,随便拐进一家看着还算热闹的云吞面馆。
店里几张方桌坐了大半,操着南腔北调的食客埋头吃面。他找了个靠窗角落坐下,冲伙计喊了声“鲜虾云吞,多放醋”,伙计应着跑开。
云吞上来得倒快,白瓷碗里漂着翠绿的葱花,十几个圆鼓鼓的云吞沉在汤底里,咬开一个,虾馅儿还算新鲜,就是调味淡了些。
杨明慢慢吃着,心里却在暗自比较,这味道也就那样,比起京城胡同里老字号差远了,人家的汤底是用猪骨鸡架吊了整夜的,喝一口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哪像这碗,寡淡得像掺了水。
吸溜完最后一口汤,杨明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抹了把嘴,目光落在窗外攒动的人影上,心里那点犹豫又冒了出来:该去找郑向东了。
出国前,程四发他们几个特意嘱咐过他:“到了旧金山,务必找找郑向东,都是老熟人,去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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