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0章 枉死丫鬟女配665(1 / 2)
当天地之轴无声运转,夜色如墨渐渐化开,东方的穹苍便显露出它最精妙的渐变。
那晨光来得极有章法——先是天青釉底上的一抹淡白,继而化作官窑瓷器边缘那圈若有若无的月白,最后才晕染成那种“雨过天青云破处”的朦胧青影。
这光景不似西洋油画的浓墨重彩,倒像是黄公望在宣纸上留下的枯笔飞白,在留白处自有无穷韵味。
宛如未出阁的仕女对镜梳妆时,铜镜里映出的那半张欲遮还羞的芙蓉面,教人想起《诗经》里“东方未明”的意境,在将明未明之际最是惹人遐思。
天穹上堆积的云絮,宛若未醒的睡莲浮在古潭,边缘沁着宿墨般的青灰色。
这青灰非黑非白,犹如钧窑釉色在火候将成未成之际凝就的窑变,在明暗交界的混沌中隐隐浮动。
云霭间透出的微光,犹如青铜器内壁未拭净的水痕,既含着夜的余韵,又渗着昼的胎动。
此刻天地似蛰伏的巨鼋,在晨昏交界处缓缓吐纳。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云涛翻涌,每一记脉动都催得霞光暗涌。
这静默中积蓄的力量,似张旭狂草落笔前那管狼毫饱蘸的墨汁,或如雷音寺晨钟将鸣未鸣时铜舌震颤的余韵。
忽有金芒刺破云帷,恍若吴道子挥毫劈开混沌,霎时间万千金光如天女散花,将整幅素绢点染成泼彩山水。
骤然间,九霄之外似有羲和御辇的銮铃震响,一束鎏金箭镞劈开混沌。
这破晓之光宛若刑天舞干戚时劈出的那道斧钺寒芒,挟着夸父逐日的决绝,自汤谷之滨奔袭而来。
其势之烈,宛如越王勾践剑出鞘时迸射的冷焰,将盘踞整夜的玄冥之气生生撕裂。
那光芒分明是祝融掷向幽都的火把,又似女娲补天时遗落的五色石精魄。
每一缕金线都跳动着日精月华的锋芒,恍若敦煌壁画中飞天神女扬起的金箔飘带,在穹苍之上挥洒出泼天彩墨。
黑暗如溃逃的饕餮,在这煌煌天威前节节败退,终至消弭于扶桑树梢蒸腾的朝霞之中。
这束破晓之光里,仍裹挟着岁末的凛冽余韵。
那是残冬未消的冰魄,在晨光中碎作万千寒星,恍若广寒宫檐角坠落的玉屑,点点清辉流转。
每一粒冰晶都在光线里舒展成六出琼花,宛若李商隐诗中“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幻境,又似宋代哥窑冰裂纹上凝结的霜华。
这些游动的光尘,分明是西王母瑶池宴散时遗落的琼浆凝珠。
它们随着日精的流转翩跹起舞,在空气中划出《霓裳羽衣曲》般的清冷轨迹。
当光芒穿过这晶莹的帷幕时,整片天地恍若被置入水晶宫阙,连晨风都染上了《水经注》里“澧水东流,浮光跃金”的透骨清寒。
这冬日最后的馈赠,正以冰魄玉魂之姿,为新生的白昼献上最澄澈的冠冕。
这道凌厉的晨光如古剑出匣,径直刺入古刹残损的穹顶。
这座饱经风霜的庙宇,在金色光瀑的冲刷下骤然苏醒——斑驳的梁柱显露出沉香木般的肌理,每道皲裂的纹路都似《水陆道场图》上未干的朱砂线,蜿蜒记载着香火鼎盛时的梵唱。
浮动的光粒穿梭于经幢之林,恍若飞天扬袂时遗落的碎金,每一星都曳着梵唱的余韵。
那些浮动的微芒,是韦陀尊者金刚杵震落的金粉?
还是达摩面壁时抖落的袈裟经纬?
它们在光柱中演绎着《胡旋舞》的韵律,时而聚作飞天琵琶弦上的颤音,时而散作木鱼敲击后荡漾的余韵。
这座沉睡的伽蓝,正被阳光诵成一部流动的《金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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