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偽商之船(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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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务吏的目光从盐砖移到皮毛,再到陶罐,最后落在老船长脸上。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孔:皮肤乾裂如老木,皱纹深刻,眼神却藏著不易察觉的锋芒,疲惫中透著几分压抑的坚毅。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提笔在收条上按下印章:

“好。入港记录在这儿。记住,天亮之前不许散货。你的人留几名守船,其余的可上岸歇息。”

“谢恩。”老船长微微弯腰,行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礼。

然而,当他直起身时,袖口里那盏用粗线缠著的油灯轻轻一颤。

灯罩隨之微微一动,灯焰在玻璃后抖了一下,忽明忽暗一一像是在黑暗中悄悄眨眼。

雾气翻涌,火光映在港口石壁上,投出一瞬间不自然的影子,隨即又归於寻常。

码头另一端,第二艘、第三艘船也先后靠上。

三道梯被人放下,木质踏板在雾中弯弯垂掛,仿佛三条悄声吐出的舌,伸向石岸。

几名守军分头走过去,重复著同样的问答与检查。

“名字。”

“货单。”

“伤患。”

“夜里不得散货。”

羽毛笔沙沙落在羊皮纸上,印章一次次落下。

他们的注意力被这些琐碎细节牵引,一次次落在箱盖、捲轴和文书之间。

灯光摇晃,照出梔索与甲板交错的影子。

那些影子在雾里切来切去,像一把把看不见的刀,在无声地做著试斩练习。

而在甲板之下,却是另一个世界。

闷热、逼仄,空气里混合著麻布、焦油与咸水浸久的酸腐气息。

一层层麻布卷与假底之下,蜷伏著密密麻麻的躯体。

粗壮的肩膀抵在一起,鼓胀的胸腔隨呼吸轻微起伏。

吐纳时,那些喉间逼出的低吼被硬生生压下,压成一片令人耳鼓发胀的死寂。

有人用厚厚的兽皮把自己的牙关死死塞住,以免在这煎熬里泄露一丝声音。

有人把手掌按在粗糙的缆索上,让指尖反覆摩擦,適应那种刺痛与割裂一一下一刻,这双手就要攀、要撕、要杀。

忽然,上方传来三下极轻的敲击。

一一木舷边,金属扣环与铁器叩击的声响。

那声息在黑暗中传递开来,很快被一双又一双粗糙的耳朵捕捉、辨认,然后化为同一个默契的意思。

甲板上,老船长垂著眼皮,神情不动,仿佛只是疲惫地顺势理了理袖口。

下一瞬,他袖口里那盏小油灯的玻璃罩被轻轻一推,转到了微微泛蓝的一侧。

极其细微的色差,几乎淹没在港口的雾与火光里。

但对那些正潜伏在甲板下的人来说,那就是唯一的信號。

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动作。

舷梯下,一个年轻水手背著一捆麻绳,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他看见了那抹微不可见的蓝光。

喉结上下滚动,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绳股得掌心生疼。

“把头低下。”

老船长没有看他,只是吐出一句冷硬的命令,语气里没有一丝人情,像从陌生人嘴里吐出的冰屑。

年轻水手猛地一颤,缓缓低下了头。

眼角的余光中,他却看见码头那边的粥摊。

个卖粥的女人正抬头冲他笑,笑容温热,单纯,像雾夜里唯一的一点火。

笑意透过迷雾,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

他把牙齿咬紧,腮帮绷得生疼。

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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