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925夏遇见阿珍:闻其悲惨生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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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十四年的夏末,一场骤雨刚过,王家大宅的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与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王瑾瑶捧着刚修改好的《血与花》诗稿,准备送去给表哥帮忙誊抄,路过后院柴房时,却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这柴房平日里堆放着过冬的柴火与闲置家具,鲜少有人靠近,此刻却透着几分异样的伤感。瑾瑶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诗稿边缘,宣纸的粗糙触感让她稍稍定了定神。她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只见帮工阿珍正坐在一堆柴火旁,背对着门,肩膀微微颤抖,手里还攥着一块破旧的蓝布帕子。

    “阿珍?”瑾瑶轻声唤道。阿珍猛地回头,眼眶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见是瑾瑶,慌忙用帕子擦了擦脸,站起身局促地说道:“小姐,您怎么来了?我……我就是眼睛进了沙子。”

    瑾瑶走到阿珍身边,目光落在她脚边的一个小布包上,布包里露出半截粗布衣裳,针脚细密却满是补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瑾瑶柔声问道,她想起前几日阿珍担忧同乡春桃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珍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姐,春桃她……她没了。”瑾瑶的心猛地一沉,她虽未见过春桃,却从阿珍的讲述中对这个倔强的女工有了几分印象,此刻听闻噩耗,胸口像是被重物压住,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瑾瑶问道,声音有些发颤。阿珍抹了把眼泪,缓缓说起了春桃的遭遇。原来,五卅惨案那天,春桃在街头被巡捕的流弹击中,倒在血泊中。同行的工友想把她送去医院,可几家医院要么被巡捕看守,要么以“收治暴民会惹麻烦”为由拒绝接诊,春桃就这么在街头挣扎了几个时辰,最终没了气息。

    “春桃才十八岁啊,她还说等这次罢工成功了,就回老家嫁人生子,过安稳日子……”阿珍哽咽着说道,“她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全靠她在纱厂做工挣钱养活,现在她没了,她母亲可怎么活啊。”

    瑾瑶静静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阿珍曾描述的春桃模样:梳着粗黑的麻花辫,眼神倔强,说话时带着几分爽朗。可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却在强权与冷漠面前,轻易地消逝了。她想起自己平日里衣食无忧,住着宽敞明亮的房间,读着圣贤书,而像春桃、阿珍这样的女工,却要在闷热的纱厂里没日没夜地做工,拿着微薄的薪水,连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瑾瑶一直以来所处的“温室”幻境。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原来在同一个上海,同一个时代,不同阶层的女性,命运竟有着天壤之别。她曾为诗中女性的苦难而感伤,可此刻才明白,诗中的文字远不及现实的残酷来得震撼。

    “阿珍,你在纱厂做工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受欺负?”瑾瑶轻声问道。阿珍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与无奈:“纱厂里的工头可凶了,我们每天要工作十四个时辰,稍有不慎就会被打骂。夏天车间里像蒸笼一样,好多姐妹都中暑了,可工头还是逼着我们继续干活。一个月的薪水只有几个大洋,还经常被工头克扣,有时候连温饱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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