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立马吴山第一峰(十一)(2 / 7)
泰章与几名心腹大步踏入厅堂时,便见假李端坐于主位,面色沉郁。
除此之外,假李下首还坐着面色的张子凡,以及一旁素手斟茶的石瑶,天机星司马晦、天猛星李嗣骁等不良人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不久前还曾几乎攻破他的府邸,欲取他老命,但徐温此刻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异色,仿佛那些厮杀从未发生。他的目光只是在几人身上淡淡扫过,最终落在了站在堂中,手中拿着一份明显是来自北朝邸报的镜心魔身上。
徐温看了下假李阴沉的脸,最后落在那份在江南已不算新鲜的邸报上,嘴角扯出一道看不出笑意的弧度:“哦中原莫非又有什么新鲜事了念来听听,也让老夫见识见识,北朝那位皇帝,近日又有何高论。”
镜心魔便微微躬身道:“回徐相,是北朝皇帝亲笔所著的一篇文章,刊载于其邸报之上,传阅四方。”
徐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走到一旁空着的座椅前,拂衣坐下,好整以暇的说道:“这厮又有新作了倒是雅兴不浅。念吧,让大家都听听。”
镜心魔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假李。
假李面无表情,只是冷冷道:“徐相既然想听,就念吧。”
镜心魔这才展开邸报,念诵道:“洪武元年春,予过巴陵。闻鄂州既下,洞庭波平,遂登岳阳楼以观形势……”
徐温本正慢条斯理的捋须听着,不过当“岳阳楼”三字从镜心魔口中念出时,他捻着胡须的手指便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而后忍不住打断道:“岳阳楼这厮……萧砚已到岳阳了!”
假李依旧沉默着,没有回答,但他的脸色明显更阴沉了。
徐温的目光迅速扫过堂下众人,只见石瑶垂着眼睑,看不清神情,司马晦和李嗣骁虽面色不变,但眼神细微的闪烁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张子凡则是微微蹙眉,似乎正在仔细品味着文章中的意味。
这些反应,让徐温的心又沉下去几分,脸色也更加阴沉。
“继续念!”他声音莫名带着几分急促,对镜心魔吩咐道。
镜心魔顿了顿,便继续念道:
“……今观之,楼台半圮,烽烟方息,然其地控荆襄,襟带三湘,商旅不行,市井萧然。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此诚东南形胜之地,非久寂寥者也。”
“待他日烽燧尽熄,流民归田,当再临此楼,广辟市舶,使千帆竞渡,百工云集。则春和景明之日,非独沙鸥锦鳞之乐,更有闾阎扑地,舟楫连樯之盛;皓月千里之时,不惟渔歌互答之趣,犹闻弦诵相闻,货殖流通之声。登斯楼也,当见民生安乐,四海升平,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治世之道,在使万物各得其所。何哉不以一时之困顿而沮,不以眼前之疮痍而馁;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安而乐’乎。噫!微此志,吾谁与偕”
文章念毕,厅内骤然死寂。
假李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攥得发白。
这篇文章里的气象,无论是所谓“衔远山,吞长江”的磅礴,还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安而安”的胸襟,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这感觉,与当初在扬州,面对李星云坦然承认自己是替身时,那份混杂着愤怒、羞辱和莫名空虚的烦躁感,何其相似。
不,或许更甚。
李星云的坦然带着一种认命的无力,而这文章背后透出的,是一种他或许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坦荡与高度,亦是一种他不愿承认却无法忽视的,源自于他自己心底的自卑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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