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风过处墙自己长牙(2 / 3)
来钦天监正,查近月星象,无异动;再调太医院脉案,确认所有孩童皆体健神清,无药物干预痕迹。
他又命人比对古籍,现其中多段歌词,竟与宫中秘藏《军乐谱残卷》完全吻合——那可是连当今乐师都未曾见过的孤本!
他终于彻悟。
那一夜,麴云凰并未留下旗帜,也未种下权柄。
她只是让风起了。
而这风,如今正穿过千山万水,吹进一个个幼小的梦境,唤醒那些本就不该消失的声音。
他沉默良久,将《童谣纪》收入檀木匣中,亲自加盖火漆印,送往城南一座不起眼的小院。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麴云凰正坐在一处偏远小镇的茶棚下。
她穿着粗布衣裙,鬓角微乱,手里捧着一碗热茶。
远处孩童嬉闹,笑声清脆。
她低头翻看刚送到的《童谣纪》,指尖抚过一页页歪斜字迹,忽然胸口一暖。
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是幼年听着父亲讲述战场往事时,心中涌动的热血与悲怆。
那时她不懂政局,不懂权谋,只知有人该被铭记,有话该被说出。
而现在,这份情绪,竟在素未谋面的孩子身上重现。
她笑了,眼角微湿。
真正的“心醒”
,从来不是靠术法强启,也不是靠英雄振臂高呼。
它是当一个孩子敢在梦里说出“先生说谎”
的那一刻——因为他终于相信,会有人听。
她合上册子,提笔回信,只写了一句命令:“鸣社新增一课:梦话课。
不解释内容,不评判对错,只教孩子们如何把梦里的声音写下来、唱出来——哪怕别人说你疯。”
笔尖落纸的刹那,远方某座沉默多年的旧墙,在风雪中轻轻一颤。
仿佛有什么,正从地底缓缓浮出。
三日后,京城默证墙突现异象。
晨雾未散,东华门外那堵素来斑驳沉寂的灰砖墙,竟如被无形之手剥开了岁月的壳。
数百行歪斜稚嫩的字迹,密密麻麻爬满墙面——有的用炭条勾勒,有的以指甲刻划,甚至有几处是湿泥抹成干后留下的痕迹。
孩童笔触,拙朴却锋利,像一把把刚开刃的小刀,直插人心:
“先生打人说是教规矩。”
“哥哥被抓是因为说了县官坏话。”
“我梦见妈妈在牢里吃雪。”
“爹喝酒说皇上好,可他在梦里哭得很大声。”
百姓围聚如潮,踮脚张望,窃语如风过林梢。
有人掩嘴惊呼,有人怔然落泪,更有些老学究颤着胡须怒斥:“妖言!
此乃蛊惑民心之术!”
一名九品巡检当即下令:“铲了!
铲去,莫让邪气蔓延!”
衙役们抡起铁铲刚要上前,忽闻马蹄踏碎青石冷响。
牛俊逸一袭墨色锦袍策马而至,身后仅随两名黑衣侍卫。
他翻身下马,步履沉稳,立于墙前,目光缓缓扫过那一行行从梦境破土而出的文字。
寒风吹动他袖口银线绣的云纹,也吹动了人群躁动的心绪。
片刻静默后,他开口,声不高,却字字如钉入地:
“若连孩子的梦都要删,那我们醒着的时候,岂非全是装睡?”
话音落下,四野骤寂。
执铲的衙役僵在原地,老臣涨红了脸却不出声。
阳光斜照在墙上,那些稚嫩字迹仿佛活了过来,每一笔都映着光,像无数双清澈的眼睛,冷冷盯着这座习惯了谎言的城。
没人再敢动手。
夜幕低垂,风卷残雪,韩烈披甲巡城至城南破庙。
香火早已断绝,殿内蛛网横结,神像倾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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