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3 / 4)
问。
“不知道!”
他似乎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
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见过好几回了。
我就只读书,正午习字,晚上对课。
先生最初这几天对我很严厉,后来却好起来了,不过给我读的书渐渐加多,对课也渐渐地加上字去,从三言到五言,终于到七言。
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虽然小,但在那里也可以爬上花坛去折腊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
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苍蝇喂蚂蚁,静悄悄地没有声音。
然而同窗们到园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书房里便大叫起来:
“人都到那里去了?!”
人们便一个一个陆续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
他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矩,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大声道:
“读书!”
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
有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的,有念“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
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
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
的……。
先生自己也念书。
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
“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先生读书入神的时候,于我们是很相宜的。
有几个便用纸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戏。
我是画画儿,用一种叫作“荆川纸”
的,蒙在小说的绣像上一个个描下来,像习字时候的影写一样。
读的书多起来,画的画也多起来;书没有读成,画的成绩却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荡寇志》和《西游记》的绣像,都有一大本。
后来,因为要钱用,卖给一个有钱的同窗了。
他的父亲是开锡箔店的;听说现在自己已经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绅士的地位了。
这东西早已没有了罢。
九月十八日。
父亲的病
大约十多年前罢,s城中曾经盛传过一个名医的故事:
他出诊原来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深夜加倍,出城又加倍。
有一夜,一家城外人家的闺女生急病,来请他了,因为他其时已经阔得不耐烦,便非一百元不去。
他们只得都依他。
待去时,却只是草草地一看,说道“不要紧的”
,开一张方,拿了一百元就走。
那病家似乎很有钱,第二天又来请了。
他一到门,只见主人笑面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药,好得多了,所以再请你来复诊一回。”
仍旧引到房里,老妈子便将病人的手拉出帐外来。
他一按,冷冰冰的,也没有脉,于是点点头道,“唔,这病我明白了。”
从从容容走到桌前,取了药方纸,提笔写道:
“凭票付英洋壹百元正。”
下面是署名,画押。
“先生,这病看来很不轻了,用药怕还得重一点罢。”
主人在背后说。
“可以,”
他说。
于是另开了一张方:
“凭票付英洋贰百元正。”
下面仍是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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