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解码问道 在垄亩间遇见生命的远方(1 / 2)
暮色漫过窗棂时,总想起年少时读海子的诗,以为远方必定是“面朝大海”
的豁然,是马蹄踏碎星辰的不羁。
直到在江南老巷遇见种了一辈子兰花的陈先生——他蹲在青石板上侍弄兰草,指尖沾着潮润的泥土,鬓角霜雪与兰叶的新绿相映成趣,忽然懂得:真正的远方从不在云外,而在俯身深耕时泥土泛起的微光里。
一、破题:云端幻影与人间烟火
诗和远方曾是悬挂在生命上空的虹,引得无数人抛却脚下的土地,追逐天际那抹缥缈的色彩。
就像古希腊神话里的纳西索斯,沉迷于水中月的幻影,最终溺亡在自己虚构的梦境里。
我们太容易被“漫无边际”
的想象蛊惑,以为人生的华彩必在遥不可及的他方,却忘了《诗经》里“昼尔于茅,宵尔索绹”
的先民,早已在编织茅草的烟火里,写就了最质朴的生存史诗。
敦煌莫高窟的壁画匠人们给了我另一种启示。
那些在洞窟里耗尽一生的画工,从未见过外界盛传的“艺术殿堂”
,却在日复一日调和矿物颜料、勾勒飞天衣袂的时光里,将信仰刻进每一道笔触。
当后世惊叹于壁画的瑰丽时,可曾想过,对画工而言,远方从来不是长安的繁华,而是手中画笔触碰到石壁时那声轻微的“沙沙”
响——那是理想照进现实的声音,是把岁月熬成蜜的虔诚。
二、深耕:以血汗浇灌的存在之诗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写:“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
这“坐一会儿”
的深意,恰如农人侍弄庄稼的耐心。
春日播种时埋下的每一粒种子,都带着对季节的信任;盛夏锄禾时滴落在苗间的汗珠,是与土地签订的契约;到了秋收,谷穗垂落的弧度里,藏着光阴对深耕者的回礼。
就像黄山松扎根岩缝,用百年光阴把虬枝长成风景,真正的生命厚度,从不在空想的云端,而在与现实角力的每一个晨昏。
苏州园林的造园师们深谙此道。
他们不追求五岳名山的磅礴,却在方丈之间叠山理水,让每一块湖石都经过千百次摩挲,每一株古松都循着风向修剪。
拙政园的“与谁同坐轩”
,窗棂框住的何止是半轮明月?那是造园者用一生时光打磨出的观照——当世人都在仰望缥缈的“风月无边”
,他们却在雕梁画栋的细节里,把人间烟火酿成了诗。
这种深耕,不是对远方的放弃,而是把远方拆解成无数个“当下”
,让每一次俯身都成为抵达。
三、问道:在垄亩间遇见生命的远方
曾困惑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
的淡泊,以为那是避世的洒脱。
直到读懂他“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的辛劳,才明白那份悠然背后,是对土地的敬畏与深耕。
他的南山从来不是逃避现实的符号,而是在锄草施肥中领悟到的生命真相——当双手沾满泥土,灵魂才不会在空想中漂泊。
就像云南哈尼族的梯田,历经千年开垦,每一道田埂都刻着“向土地问道”
的智慧,那些在云雾中起伏的田垄,何尝不是大地写给人间的诗行?
作家迟子建在《白雪乌鸦》里写东北鼠疫中的凡人:“他们像土豆一样,被命运埋进土里,却在黑暗中积蓄着芽的力量。”
这让我想起故乡的老匠人,他做了四十年竹编,竹篾在手中翻飞成筛子、竹篮,每一道纹路都浸着汗水。
当年轻人嘲笑他“跟不上时代”
,他只是摸着竹器说:“把一件事做到骨头里,就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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