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汲水(1 / 7)
草甸大火焚尽后的灰烬,在初春微弱的阳光下泛着死寂的灰白。
热浪早已散去,只余下呛人的烟尘味和皮肉焦糊的余韵,顽固地附着在沟壑的每一寸空气里,钻进鼻腔,沉入肺腑。
鹿角蜷缩在火堆旁最避风的角落,如同一块被天火劈过的焦木。
草叶带着两个动作最轻、几乎屏住呼吸的妇人,用浸透苦艾水的柔软兽皮,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焦黑翻卷、渗着浑浊组织液的可怕创面,擦拭着他身体相对完好的部分。
每一次擦拭,都伴随着鹿角无意识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微弱抽气声,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
部落仅存的一点油脂,混合着捣烂的苦艾叶泥,被厚厚地敷在那些没有完全碳化的伤口边缘,试图隔绝污秽,延缓那令人绝望的溃烂。
没人敢看。
那景象比饥饿本身更令人窒息。
每一次换药,都让沟壑内的气氛更加凝滞,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铅灰色的死寂。
然而,那场惨烈的火祭并非全无效果。
被火焰舔舐、余温烘烤过的沟壑西侧那片“凶地”
,地温明显回升。
覆盖其上的薄土不再冰冷坚硬,触手带着一种温润的微热。
草叶每日清晨的巡视,手指插入泥土的深度越来越深,感受到的不再是冻土的死寂,而是某种沉睡之物即将苏醒前的、微弱的搏动。
她心跳如鼓,面上却沉静如渊。
秦霄意识深处,“粟种萌”
图谱的温度节点从刺目的警示红转为稳定的黄绿。
火,以鹿角的血肉为祭,驱散了阴寒,强行撬开了生命的第一道门缝。
希望,如同石缝间渗出的细流,在绝望的冻土下悄然滋生。
但这希望,旋即被另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扼住了咽喉——水。
寒潭,部落赖以生存的唯一水源。
它位于沟壑最深处,背靠冰冷陡峭的岩壁,由地底渗出的涓涓细流汇聚而成,冰冷刺骨,水量本就不甚丰沛。
过去部落人丁尚旺时,尚能维持。
如今,一场大火,点燃了希望,却也烧干了部落最后一点储备。
火的余温在烘烤田地,也在加蒸。
每日清晨浇灌粟田所需的水量,虽已精打细算到吝啬的地步,却依旧在持续消耗着寒潭那点可怜的蓄积。
更致命的是,那场火!
为了扑灭失控的火头,为了保住田地和沟壑,众人泼出去的水,几乎掏空了所有储备的陶罐!
用于日常饮用的、熬煮苦艾薯糊的、清洗伤口的水……所有需求,都只能直接指向那日渐消瘦的寒潭。
寒潭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度在下降。
原本浸润着苔藓的湿滑潭壁,大片大片地裸露出来,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色。
潭水不再清澈,带着一种浑浊的、沉淀物增多的灰绿。
取水,从日常的劳作,变成了一场日益艰难的跋涉和争夺。
草叶站在寒潭边,看着浑浊的水面倒映着自己枯槁而凝重的脸。
几个负责取水的妇人,正用最大的、边缘布满裂纹的旧陶罐,费力地从越来越深的潭底舀起浑浊的泥水。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提起沉重的陶罐,都伴随着她们枯瘦手臂的剧烈颤抖和压抑的喘息。
浑浊的水晃荡着,泼洒出来,在裸露的潭壁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草叶姐…水…水又浑了…底下的泥都翻上来了…”
一个妇人喘息着,将好不容易提上来的一罐泥水放在地上,浑浊的水里明显能看到悬浮的泥沙和细小的腐殖质碎屑。
“小心点!
别晃!
洒了就没得喝了!”
另一个妇人紧张地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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