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算盘(1 / 2)
庆安县城西头有家悦来米行,门脸儿不大,却占了码头便宜。
米行账房孟来常在这儿当差七年,每日天不亮就支起八仙桌,面前摆着那架枣木框、牛骨珠的算盘。
他拨珠子的手快得像穿花的蝴蝶,珠子碰撞声脆生生的,伙计们都说:“孟先生的算盘比更夫的梆子还准。”
那是光绪三年的春寒料峭时候,孟来常在城隍庙后的旧物摊上瞧见架黑铁算盘。
铁框磨得亮,二十一颗算珠油光水滑,珠身刻着细密的云纹,摸上去凉丝丝的。
摊主是个白胡子老头,说这是前朝账房先生的家伙,死时攥在手里没松开,“您要是不嫌弃,给五十文拿走。”
孟来常试了试,拨动一颗算珠,其余竟跟着嗡嗡轻颤,像是活物。
他想着五十文买个玩物也不亏,便揣进怀里。
打那天起,悦来米行的算盘声变了样。
从前孟来常拨半小时的账,如今黑铁算盘只需拨拉三两下,珠子自己就转出了数。
上月盘存,他拨着黑铁算盘核对了三百石米的进出,竟比往常少算了半升——不是手生,是黑铁算盘算得精。
更奇的是预测盈亏:有回许老爷问:“下月从湖广进新米,按现价收,秋后能赚多少?”
孟来常拨了拨黑铁算盘,珠子停在“二百七十三两”
,后来果然分毫不差。
许老爷乐开了花,拍着他肩膀说:“来常啊,你这黑铁算盘比我这把老骨头还金贵!”
孟来常嘴上谦虚,心里也美——从前算错一笔账要挨骂,如今黑铁算盘算的数,连东家都信服。
变故出在五月里。
江淮大水,运粮的船都堵在运河口,米价一天三涨。
许老爷把孟来常叫到后堂,压低声音:“听说湖广米商囤着二十万石不肯放,咱们要是跟着囤,等米价翻番……”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成利!”
孟来常的手指在黑铁算盘上悬了半寸。
他想起前儿在码头看见的李婶——丈夫去年染了肺痨没了,她靠挑米卖盐拉扯俩娃,米缸里只剩小半袋糙米。
若米价再涨,李婶家的米缸怕是要刮得见底。
“东家,”
他咽了口唾沫,“这事儿……使不得。”
许老爷的脸立刻沉下来:“来常,你当我不知道?去年秋涝,你算的那笔账让我少赚了八十两!
要不是看你手快,早换了别人!”
他指节敲了敲桌面,“这黑铁算盘不是能掐会算么?你去拨拉拨拉,看看囤米是亏是赚!”
孟来常咬了咬牙,捧起黑铁算盘。
珠子刚碰到掌心,就传来股子灼人的热,像是烧红的炭。
他闭着眼拨了两下,珠子突然剧烈震颤,“咔”
的一声卡住了。
他慌忙掰算珠,可每颗都像焊死了似的,纹丝不动。
“怎么着?”
许老爷凑过来,“算出亏了?”
孟来常喉咙紧:“东家,黑铁算盘……坏了。”
怪事从那天起。
孟来常再摸那黑铁算盘,只觉分量重了几倍,从前能捧在手心的算盘,如今得用双手拎着。
更奇的是,只要他心念一动“算账”
,算珠就硌得掌心生疼,像是有人拿针戳。
他试着拨拉两下,珠子纹丝不动,倒把他虎口震得麻。
许老爷的脸彻底黑了。
七月里新米上市,米行没囤粮,反被别家抢了先,只赚了百来两。
许老爷拍着桌子骂:“你这破算盘,白瞎我五十文!”
当晚就把孟来常赶出了门。
孟来常没了去处,只能在城门口摆了个卦摊,写块布幡:“黑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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