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红云金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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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东有奇山,名唤梵净,其巅有金顶,如刀削斧劈,直插云霄。山脚下住着个年轻樵夫,姓石名三郎,生得浓眉大眼,臂力过人,每日天不亮便背着柴刀上山,日落时分挑着满担柴火下山,换些米粮度日。三郎心善,见着迷路的山客会引路,遇着受伤的鸟兽会救治,山里头的猴子见了他,都敢跳上肩头抢野果吃。

这年秋末,连着下了三天暴雨,山路上泥滑难行。三郎惦记着后山那片老杉林,往年这时节,杉树落叶铺得厚,柴火最是耐烧。他披上蓑衣,扎紧绑腿,还是往山里去了。走到半山腰,忽听崖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循声过去,只见一棵歪脖子松树上,挂着个穿红布裙的姑娘,裙摆被枝桠勾住,身下便是云雾缭绕的深涧。

“姑娘莫怕!”三郎急忙解下腰间的绳索,一头拴在自己腰上,一头牢牢系在松树根上,“我拉你上来!”他踩着湿滑的树干慢慢挪过去,姑娘吓得脸色发白,却还不忘叮嘱:“大哥小心,这树桠脆得很。”三郎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腕,只觉那手温软得像云朵,轻轻一拉,便将人带了过来。

到了安全地方,姑娘才敢抬头道谢。她眉眼弯弯,一笑便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身上的红布裙虽沾了泥点,却依旧亮得像天边的晚霞。“我叫红云,是山那边苗寨的,进山采蘑菇迷了路,又遇着山洪,才被冲到这儿。”红云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个红通通的果子,“这是我采的‘血桃’,能生津止渴,大哥你尝尝。”

三郎接过果子,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比他吃过的所有野果都香甜。两人结伴下山,红云一路问东问西,一会儿指着杜鹃花丛问名字,一会儿蹲下来看搬松果的松鼠,像个对世间万物都好奇的孩童。快到山脚时,红云忽然停下脚步:“三郎哥,明日你还来后山砍柴吗?我想再跟你去看那棵歪脖子松。”三郎脸一红,挠挠头:“来,我明日在这儿等你。”

从那以后,三郎每天上山,红云都准时在山脚等他。有时帮他捡柴火,有时给他送自己做的糯米粑粑,有时两人就坐在溪边,听鸟儿唱歌,看鱼儿游水。三郎渐渐发现,红云身上总有股淡淡的花香,不管多冷的天,她穿的红布裙都单薄得很,却从不见她畏寒;而且她认得山里所有的草药,有次三郎被毒蛇咬了,她随手摘了几片叶子嚼烂敷上,没多久肿痛就消了。

村里的老人见三郎每天跟个红衣姑娘待在一块儿,都劝他:“三郎啊,这深山老林里怪事多,那姑娘来历不明,你可得当心些。”三郎却不放在心上,他觉得红云心善,又懂山林,这样好的姑娘,哪儿会有坏心眼?

转眼到了冬至,这天寒风刺骨,三郎在山里砍了半担柴,却迟迟没见红云来。他心里发慌,顺着往日的路去找,走到歪脖子松那儿,忽见松树下摆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件新缝的棉袄,还有一张用红丝线绣的字条,上面写着:“三郎哥,我本是梵净山顶的红云仙子,因贪玩偷下凡间,如今玉帝要召我回天庭。此去不知归期,棉袄你留着过冬,莫要念我。”

三郎捧着棉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疯了似的往山顶跑,山路崎岖,积雪没过脚踝,他摔了好几跤,膝盖渗出血来也不管。爬到金顶时,只见天边飘着一朵红色的云彩,云彩里似乎有个穿红布裙的身影,正朝着他挥手。“红云!红云!”三郎拼命呼喊,可那朵红云越飘越远,最后融进了漫天霞光里。

从那以后,三郎每天都会登上金顶,朝着天边眺望。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他的头发渐渐白了,背也驼了,可依旧每天背着柴刀上山,只是不再砍柴,只在金顶那块平整的石头上坐着,像一尊守望的石像。村里的人都说,三郎是想红云想疯了,可只有三郎自己知道,他在等,等那朵红色的云彩再飘回来,等那个穿红布裙的姑娘再跟他说一句:“三郎哥,我们去看歪脖子松吧。”

不知过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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