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犁庭扫穴(下)(2 / 7)
宫的血腥,也未提皇后与大皇子的谋逆,只轻描淡写地点了一句“辛苦”,却蕴含着千钧之重。
毛草灵放下玉匙,微微欠身:“父皇言重。护佑圣躬,清除奸佞,乃臣媳分内之事。只是…未能及早察觉,累及父皇受惊,臣媳…万死难辞其咎。”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自责,将昨夜所有的惊心动魄和雷霆手段,都归结于一个“护驾不力”的惶恐儿媳。
皇帝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分辨那恭顺下掩藏的真实。他缓缓道:“赫连勃…已将奏章草稿呈上。”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福禄。福禄立刻躬身,将一卷明黄缎面奏本恭敬地捧到毛草灵面前。
毛草灵心头一跳,双手接过。展开,正是赫连勃连夜草拟的弹劾皇后与大皇子、请旨严办的奏章。字字如刀,证据确凿,条理分明,将栖梧宫昨夜发生的一切,包括刘永的口供、密报、令牌、账册,都做了详尽的陈述,唯独…隐去了所有指向东宫和“鹞鹰”的线索!奏章的最后,是赫连勃力透纸背的请旨:废后,圈禁大皇子,诛杀刘永、高德海等一干首恶,彻查余党!
“赫连爱卿…老成谋国。”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依你看…如何?”
如何?这是试探!皇帝在问她,这份奏章,这份几乎将皇后一系彻底钉死的奏章,该如何处置?是立刻准奏,掀起滔天巨浪?还是…按下?
毛草灵的心在胸腔里急速跳动,血液奔涌冲上头顶,又被她强行压回冰冷的四肢百骸。她抬起眼,目光迎上皇帝深不见底的审视,清晰而缓慢地开口:“赫连大人所奏,句句属实,铁证如山。皇后与大皇兄…罪在不赦。” 她先定了基调,肯定了奏章的核心内容。
“然…” 她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如今京畿内外,人心浮动。北境戎狄虽退,然虎视眈眈之心未死。南方水患初平,流民安置未妥。若此刻骤然废后囚储,朝野必生剧烈震荡。恐…予外敌可乘之机,亦令天下百姓惶惑不安。” 她将目光投向皇帝,眼神里是纯粹的忧国忧民,“臣媳斗胆,恳请父皇…暂缓明发此诏。”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艰难地权衡利弊,最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当务之急,乃是父皇龙体康健,社稷安稳!皇后与大皇兄,可先圈禁于冷宫别苑,隔绝内外,严加看守,使其无法再生事端。待父皇圣体大安,朝局稳固,再行雷霆处置,以儆效尤!方为万全之策!”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皇帝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在殿内回荡。福禄早已将头埋得极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毛草灵维持着微微欠身的姿态,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肌肤上。她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刺在她的身上,试图将她从里到外剖开。
她在赌。赌皇帝同样忌惮骤然废后囚储带来的巨大风险,赌皇帝内心深处对“稳定”的渴求压倒了对皇后一系的刻骨恨意,更赌皇帝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顾全大局”、“不急于揽权”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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