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未命名草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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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宗亮跟在石龙身后,玄色的袍角被风掀起,又缓缓落下,像一片沉默的蝶翼。

两人沿着城墙根下的青石板路走着,脚步声被远处战场的喧嚣衬得格外轻。

他憋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疑惑。

“大人,您为何对何庆丰这么宽厚?”

他侧过头,看着石龙坚毅的侧脸,晨光在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旧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按军法,他勾结邪教、祸乱城池,害死三大军团十多万人,便是凌迟处死也抵不过这罪孽。”

“诶!”

石龙猛地停下脚步,长叹一声。那声叹息里裹着的疲惫,像背负了千斤重担,压得人胸口发闷。

他望着远处城头飘扬的“镇妖”大旗,那旗帜被风扯得笔直。

边角却已有些破损,像个在岁月里熬得倦了的老兵。

“事已至此,就算是以军法从事,把他拖到刑场碎尸万段,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铁器。

“那些死在兽潮里的人,能活过来吗?”

“拒海城被啃噬的防线,能凭空长回去吗?”

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毕竟,他好歹在我手底下拼杀了六十七年。”

“从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握着柄比人还高的断刀,在第一次面对妖兽吓得腿肚子打颤,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千夫长……”

石龙的声音缓了缓,像在细数一段漫长的光阴。

“这六十七年里,他身上的伤比军功还多,光是能叫上名的恶战,就参与了三十七场。”

“没功劳,也有苦劳。”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城砖上一处凹陷的痕迹,那里似乎还留着当年兵器碰撞的余温。

“能让他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全了他最后一点体面吧。”

“总好过绑在柱子上,被所有人唾骂着咽气。”

“况且,这冥兰花,如今不也是因此而被找出来了吗!”

石龙的目光骤然一凝,像寒潭里突然亮起的星火。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侯宗亮,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再说了,假如一开始我就声色俱厉地问罪,把军法条文摔在他脸上,你觉得。”

他顿了顿,指尖在粗糙的城砖上轻轻点着,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他会不会这么轻易的,把冥兰花藏在什么地方说出来?”

侯宗亮心头一震,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何庆丰本就是被逼到绝路的人。

若是一味强硬,以他那点做事做绝的性子。

未必不会抱着“我活不成,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念头,死咬着冥兰花的下落不放。

到时候兽潮不断,拒北城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大人仁厚。”侯宗亮低下头,心里对石龙又多了几分敬重。

能在这乱世之中,于铁血手腕里藏着这样一份念旧的宽厚,实属难得。

他默默思忖着,不得不承认石龙这步棋走得极妙。

先松后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着痕迹地就瓦解了何庆丰心里的防线。

既保住了他家人的性命,又给了他赎罪的机会。

这样的恩威并施,换谁都会心甘情愿地吐露实情。

风穿过城门洞,带着远处战场的喧嚣,兵刃碰撞的脆响、妖兽嘶吼的尖啸、修士濒死的呐喊,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空气中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那是何庆丰方才掉落的回天丹留下的余味,在阳光里缓缓流淌,像一抹转瞬即逝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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