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三尺成碑(1 / 3)
百日誓师大会那场冰冷的雨,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再也没能暖过来。尤其对赵建国而言。雨水浇透了他那件洗得发白、肘部磨得透出内里深色衬布的旧夹克,寒意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早被粉笔灰和乡间湿气侵蚀的肺叶里盘踞不去。回到那间永远比室外暖和不了多少的教师办公室,他佝偻着背,伏在掉漆的旧木桌上批改模拟卷。咳嗽声沉闷而压抑,像破旧风箱在拉扯,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他肩胛骨在单薄的衣服下突兀地耸起。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他猛地用手捂住嘴,指缝间洇开刺目的暗红。他熟练地从抽屉角落摸出那瓶快见底的廉价棕色止咳糖浆,拧开盖,仰头灌了一大口。粘稠的药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甜腻,压不下那铁锈般的腥气。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摊开的教案本上。昏黄的灯光下,最后那页空白处,他不久前用钢笔用力写下的字迹墨色深沉,仿佛要将纸背穿透:“三尺讲台,已成冻土。然冻土之下,火种待燃。”只是此刻,一滴暗红的血珠,不偏不倚,正落在那“燃”字的一点上,迅速洇开,像一颗绝望凝固的泪。
窗外,夜幕低垂,寒风卷着零星的雨点,抽打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哨音,像为这寒夜奏响的哀歌。
第二天上午第三节,高三(2)班教室。赵建国走进来时,脸色灰败得吓人,眼窝深陷,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穿着那件旧夹克,里面一件深蓝色的毛衣领口已经磨得起毛。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压抑,窗玻璃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隔绝了外面铅灰色的天空。
他站上讲台,拿起粉笔,手却在微微颤抖,粉笔尖在黑板上划出一道歪斜无力的白线。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始讲解昨晚批改时发现的几道典型错题,关于《师说》中“师道之不传也久矣”的深层含义。
“同学们…‘师道’,不仅仅是指…为师之道,更是一种…尊师重道的精神传承……”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在摩擦,失去了往日那份沉静的穿透力,在空旷冰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微弱。几个前排的学生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张二蛋缩在靠窗的位置,也停止了压抑的轻咳,苍白的脸上满是忧虑。夏侯北坐在最后一排,背脊挺得笔直,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盯在讲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当世风日下,学问沦为…敲门砖,师道尊严…被权势、被金钱…所…所…”赵建国的话音突然卡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猛地吸了口气,想继续,却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呛咳,整个身体都痛苦地弓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扶住讲台边缘稳住自己,手中的半截粉笔却脱手而出,“啪嗒”一声脆响,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学生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老师。赵建国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茫然一片。他想抓住什么,手指徒劳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抓挠了几下。支撑他的力量骤然消失,他像一截被狂风折断的老树,又像一个被抽去了所有牵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前扑倒下去。
“赵老师!”前排几个女生失声尖叫。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赵建国的额头重重磕在讲台坚硬的水泥棱角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鲜血,暗红粘稠的鲜血,立刻从他额角的伤口和口鼻中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的地面蜿蜒开一小滩刺目的红。
“老师!”李小花离得最近,第一个冲了上去,声音带着哭腔。她试图去扶,却又不敢用力,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迅速扩大的血迹。整个教室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叫声、推搡桌椅的刺耳摩擦声响成一片。
“快!快去叫校医!去叫郑校长!”班长反应过来,嘶哑地吼着,脸色煞白地冲出教室。
夏侯北猛地站起身,课桌被他撞得向后移开,发出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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