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渭州城的黄昏,残阳如血,将西城墙染成一片赤红。赫连达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陇山,心中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思绪。二十岁的他身形挺拔如青松,眉宇间却凝结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少主,又有人逃走了。\"亲兵贺兰愿德匆匆赶来,压低声音道,\"是东村的十几户人家,连夜带着家当翻过城墙,投奔汉军去了。\"
赫连达握紧拳头,指节发白。\"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批了。\"他叹了口气,\"叔叔还是不肯改变主意吗?\"
贺兰愿德摇摇头:\"酋长今早又处死了三个想逃跑的族人,挂在城门口示众。\"
一阵寒风掠过城头,赫连达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风不仅冷在肌肤,更冷在心头。他想起那些逃走的族人——饿得面黄肌瘦的孩童,佝偻着背的老人,还有那些眼中失去希望的男男女女。汉王刘璟的西征元帅高昂在陇右四州推行授田政策,不分羌汉,一视同仁,这消息如同春风,早已吹遍了渭州每个角落。
\"愿德,你说,我们赫连部真的要继续与汉王为敌吗?\"赫连达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贺兰愿德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才低声道:\"少主,恕我直言,汉王仁义之名远播,而我们...我们的人心已经散了。\"
赫连达没有回答,但他的心已经给出了答案。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达儿,你叔叔虽性情刚烈,但能保我赫连部不被他人欺辱。你要好好辅佐他...\"可如今,叔叔赫连杰的固执正在将整个部族推向深渊。
\"走,去见叔叔。\"赫连达下定决心,转身大步走向城中心的刺史府。
刺史府内,赫连杰正在大发雷霆。这位四十余岁的羌族首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此刻正对着几名部将咆哮:\"废物!连几个逃民都抓不回来!汉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几亩薄田就让他们忘了自己的祖宗?\"
\"酋长,汉王不仅授田,还免三年赋税,允许保留我们的习俗...\"一名年轻将领小心翼翼地解释。
\"闭嘴!\"赫连杰一脚踹翻案几,\"那是汉人的诡计!等我们放下武器,接受他们的户籍管理,到时候就是案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