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上元灯暖(2 / 3)
他赌了三局投壶,头一局输了还被他笑‘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后来我就在旁边盯着壶口练,手背被箭杆磨得通红,连指尖都麻了,第二局险胜,第三局我屏住气,一箭正中壶心,才连赢两局把灯抢回来呢!”他献宝似的晃了晃发红的手腕,指节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伤,结痂的地方泛着淡粉,“你瞧,这是拿灯的时候被竹骨划的,就破了点皮,真不打紧!”他说着,还刻意挺了挺胸脯,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眼底的期待却根本藏不住。
陆纤纤的心尖猛地一抽,像被一根细棉线轻轻的勒住一样,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恍惚间,眼前的少年竟与记忆里七岁的自己重叠——那时她也是这般举着母亲做的兔子灯,蹦蹦跳跳地缠着母亲讲《玉兔捣药》的故事,母亲总会笑着刮刮她的鼻尖,温柔地讲着月宫的传说。
儿时的某个上元节,母亲确实曾为她扎过一盏这样的灯。那日雪落疏疏,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盛,母亲坐在靠窗的妆镜前,用从江南带来的竹篾细细的打磨灯架,指尖被竹刺扎破也不在意,只笑着说“要给纤纤做最结实的灯”。
绒布是拆了她穿旧的粉色襦裙织成的,戴着银质的顶针一针一线缝得妥帖,连灯穗都是用五彩的丝线编成的流苏。夜里母亲抱着她坐在院中的梅树下,兔子灯在掌中缓缓流转,暖黄的光影晃在母亲温软的笑靥上,她还轻声哼着江南的童谣:“兔儿灯,照满院,阿囡笑,月团圆......”那歌声温柔婉转,伴着雪花落在梅枝上的声响,成了她童年最清晰的暖色。鲜明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可伸手一触,却只剩下冰凉的回忆碎片。
后来母亲病逝,那盏灯被收进樟木箱底,被樟脑丸的气味腌得失了温度,连五彩的灯穗都褪成了灰白。她下意识的想转开脸,喉间的那一句“多此一举”却卡了壳——因为她看见陆霄昀的身后,许氏正端着一个描金的漆盘缓步走来,盘里盛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母鸭羹,汤面上浮着几颗圆润的蜜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鬓边的那支被陆纤纤前日绣坏的兰花草银簪。
许氏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她们,笑意却温软如初春的融雪:“纤纤,快尝尝吧,厨房新试的方子,加了你最爱的蜜枣和桂圆,还放了点驱寒的生姜。你弟弟从街市回来就扎进厨房,拉着张厨娘的袖子说‘务必给我阿姐留最热的一碗’,生怕你夜里看灯着凉。”
陆侯爷亦跟在许氏其后,手里提着一盏半人高的荷花灯,灯面上是他亲笔绘制的工笔荷花。他平日里政务繁忙,鲜少有时间作画,此刻这盏灯却画得极为用心,墨色的荷梗舒展遒劲,粉色的花瓣晕着从浅到深的胭脂色,花瓣的边缘还描了一圈细细的金线,在烛火的映照下竟像要活过来一般,缓缓的游进水里。
他素日里总穿着肃穆的朝服,眉眼间带着为官的威严,此刻却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意,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许多:“纤纤,霄昀说你爱听故事灯,我让绣坊赶制了几盏,这荷花灯的灯芯是西域进贡的羊脂蜡,能燃足三个时辰而不熄,夜里提着走,整条街的灯都不及它亮。你生母在世时最喜爱荷花,常说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灯......也算是我替她给你补的上元礼。”他说着,还轻轻拍了拍陆纤纤的肩膀,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暖黄的光晕从花灯里漫溢开来,将陆纤纤的影子拉得颀长,投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她看着许氏将鸭羹轻轻的递到跟前,描金的白瓷碗沿烫得她指尖发麻,氤氲的热气不仅模糊了鬓边的兰簪,也晕开了许氏眼角的细纹——那是平日里操持家务留下的痕迹;她看着陆霄昀搬来一张小巧的竹梯,踮着脚尖费力地将兔子灯挂在窗棂下,竹梯晃了晃,他慌忙伸出手扶住窗沿,脚下踉跄了一下,惹得许氏在一旁轻声嗔怪“慢些,别摔着”,他却吐了吐舌头,执意要把灯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好让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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