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晨雾布棋,红信引蛇(6 / 7)
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墨泯指尖在海图上顿了顿,想起幼时父亲教她下棋时说的话:“真正的棋手,从不会急着落子,而是等着对手露出破绽,再一举定局。”
如今看来,暗影教的破绽,已在信号弹炸开的瞬间,彻底暴露了。
紫彦城金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不过半个时辰,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晨雾虽散,空气中却翻涌着更盛的怒火,十几个穿各色绸缎长衫的汉子簇拥着三位掌柜,从巷口浩浩荡荡走来,绸缎摩擦的“簌簌”声混着压抑的怒喘,在街面上织成一张紧绷的网。
为首的城西布商公会会长周万霖,穿一身藏青暗纹锦袍,手里攥着块染血的胭脂红布条,布条边缘的血渍已半干,却仍牢牢粘在他指节泛白的掌心。他走得极快,锦袍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草,草叶上的露珠被溅得乱飞,脸色比方才的晨雾还沉:“沈老弟,柳贤侄,温小姐,你们受苦了!我刚从布商公会过来,听说金启安这老东西敢勾结外人毁大家的货,当即就把粮商、银饰商两家公会的人叫来了!今儿咱们三家公会联手,定要让金启安给个说法!”
身旁的粮商公会会长赵德海,怀里揣着本烫金账本,账本边角被他捏得发皱,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那是各家粮行的损失明细。他快走两步跟上周万霖,声音里满是心疼:“我刚在路上算了账,柳记那五十石贡米是今年头批新稻,市价一百五十两;沈记六匹蜀锦,光织娘的工钱就够寻常人家过半年;温家的银饰虽轻,却是西域来的雪花银,加起来足足三千两!金启安要是敢赖账,咱们就联合所有商会,断了他的染料供应、粮米渠道,让他在紫彦城彻底做不了生意!”
最外侧的银饰商公会会长吴三娘,手里提着个描金空首饰盒,盒底残留的银屑在晨光里闪着冷光,那是温若曦为祖母准备的寿礼碎渣。她是个急性子,没等走到金府门前就抬手往朱漆门板上拍,“砰砰”的声响在巷里回荡,震得门檐上的灰簌簌往下掉:“金启安!你给我滚出来!我侄女省吃俭用攒半年月钱,就为给老夫人打套银饰,你倒好,为了栽赃墨家,连这点念想都毁了!今儿你要是不赔,我就砸了你的布庄,让你这‘金字号’的招牌,从此在紫彦城消失!”
门内的金府正厅,此刻乱得像被掀了的蜂巢。金启安背着手在青砖地上踱来踱去,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散落的瓷片,那是他方才怒摔的茶杯,茶水在地上积成深色的印子,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他猛地停下脚步,指着跪在地上的刘安,声音因暴怒而发颤:“都是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你替暗影教办事,我金家怎会被全商会的人堵门?你说!你到底收了他们多少好处!”
刘安趴在地上,后背抖得像筛糠,粗布短褂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他不敢抬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老爷,我真的是被逼的!暗影教的人抓了我的妻儿,把他们关在黑风口的破庙里,说要是我不按他们的吩咐做,就把人扔进海里喂鱼!他们还说,只要我在染料里加东西,再把染布撒到沉船附近,让大家以为是金家栽赃墨家,等金家跟墨家斗起来,就放了我的家人……”
“你还敢狡辩!”金启安气得一脚踹在刘安肩上,刘安“哎哟”一声闷哼,嘴角渗出鲜血,却仍死死趴在地上不敢动。金启安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厅内慌乱的家丁,心里又急又悔,早知道暗影教这么狠,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刘安接触染坊的核心事务。
可没等他理清思绪,门外的撞门声突然响起,木柱撞在门板上的“咚咚”声震得房梁都在颤,连窗棂上的纸都跟着发抖。金启安咬了咬牙,索性推开拦着他的家丁,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栓。
朱漆大门刚打开一条缝,周万霖的怒火就劈头盖脸砸过来:“金启安!你终于肯露面了!快说,你为什么要勾结暗影教,毁我们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