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汶上之风 闵子骞的拒仕操守(1 / 15)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
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鲁哀公初年的一个清晨,费邑的信使穿过曲阜的薄雾,将季氏的聘书送到闵子骞手中。
竹简上的漆字闪着冷光:“请子为费宰,掌一邑之政,食邑三百户。”
站在庭院中的闵子骞望着远处的汶水,雾气正从河面升起,像一道无形的界限。
他对信使拱手道:“善为我辞焉。
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这短短几句话,被《论语?雍也》收录,成为中国历史上最着名的拒仕宣言之一。
费邑是季氏的私邑,当时季孙氏专权,把持鲁国朝政,闵子骞的拒绝,不仅是对一份官职的推辞,更是对“不义之禄”
的坚守。
汶水北岸是齐国,南岸是鲁国,这条河流从此成为象征操守界限的文化符号,而闵子骞那道望向汶水的背影,在两千多年后仍散着清冽的光芒。
一、费邑的诱惑与汶水的界限
费邑在今山东费县西北,《左传?僖公元年》记载:“公赐季友汶阳之田及费。”
到春秋末期,费邑已成为季氏最富庶的封地,拥有城池、军队、良田,其规模甚至过鲁国都城。
考古现的费邑遗址,城墙周长约八公里,出土的青铜器、玉器数量远同期鲁国其他城邑,可见其繁华。
季氏任命闵子骞为费宰,绝非普通的官职授予。
当时的费宰多由季氏亲信担任,如公山弗扰曾以费邑叛乱(《论语?阳货》),子路也曾为季氏治费(《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这个职位手握实权,既能聚敛财富,又能培植势力,是仕途飞升的捷径。
安徽博物院藏的战国“费宰之印”
铜印,印面刻有精致的蟠螭纹,显示这一职位的尊贵。
闵子骞为何要拒绝?《孔子家语?弟子行》记载他“事父母孝,事君忠,与人交信”
,其核心价值观与季氏的“僭越”
形成尖锐对立。
当时季氏“八佾舞于庭”
,用天子规格的礼仪,孔子怒斥“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论语?八佾》)。
在这种背景下,担任季氏的费宰,无异于成为僭越者的帮凶。
汶水在春秋时是鲁齐边界,《水经注?汶水》载:“汶水出泰山莱芜县原山,西南过其县南,又西南过奉高县北,又西南过博县南。”
闵子骞说“必在汶上”
,意为宁肯流亡他国,也不妥协。
这种以空间划界明志的方式,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伯夷、叔齐“不食周粟”
隐于阳山,屈原“行吟泽畔”
怀石投江,界限的另一边,是不可动摇的原则。
二、闵子骞的孝道与政治伦理
闵子骞以孝着称,《二十四孝》中“芦衣顺母”
的故事流传千古:他幼时受后母虐待,冬日穿芦花填充的棉衣,而弟弟穿丝棉。
父亲现后欲休妻,闵子骞却劝道:“母在一子寒,母去四子单。”
这种“以德报怨”
的孝,并非单纯的家庭伦理,而是其政治伦理的基础。
在儒家看来,“孝”
与“忠”
一脉相承。
《孝经?广扬名》说:“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闵子骞的孝,包含着对“义”
的坚守——既不忍父亲陷入“休妻”
的不义,也不愿后母背负“虐子”
的恶名。
这种品质投射到政治领域,便是对“不义之君”
“不义之禄”
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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