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民可使由之”:孔子治世思想的辩证思考(2 / 8)
注解的分歧,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把握这句古训的多重内涵,避免陷入单一化、片面化的解读。
(一)传统注解的两种主要倾向
1.“愚民说”:强调统治者对民众的引导与控制
汉代的郑玄、何晏等学者,从“民”的认知能力有限这一前提出发,将“不可使知之”解读为统治者无需让民众知晓政策的缘由。郑玄在《论语注》中认为:“民,冥也,可使遵行其事,不可使知其所以然。”意思是说,民众如同蒙昧的孩童,只能让他们遵循既定的规则行事,无法让他们理解规则背后的深层原因。何晏在《论语集解》中也引用孔安国的观点:“民可使用而不可使知之,以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这种注解强调了民众与统治者在认知能力上的差异,认为“使民知之”既无必要,也不现实,反映了汉代儒家对社会等级与统治秩序的维护。
宋代的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出“愚民”的说法,但也延续了类似的思路。他认为:“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朱熹将“由之”解读为“由于是理之当然”,即让民众遵循天理与道德规范;而“不可使知之”则是因为民众的认知能力有限,无法理解“理”的深层内涵。朱熹的注解融入了宋明理学的“天理”思想,将“民可使由之”与道德教化结合起来,强调统治者的责任是引导民众遵循道德规范,而非让民众深入探究“理”的本质。
这种“愚民说”的注解,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占据了主流地位,一方面是因为它符合封建统治者维护等级秩序、强化中央集权的需求;另一方面,也与封建社会中民众普遍缺乏教育、认知能力有限的现实相契合。但这种注解也存在明显的局限性——它过度强调了民众与统治者之间的认知鸿沟,忽视了民众的主观能动性与认知能力的可提升性,容易被解读为统治者对民众的压迫与控制。
2.“教化说”:强调统治者对民众的教育与启发
与“愚民说”不同,部分学者从孔子“有教无类”“仁者爱人”的核心思想出发,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进行了更温和的解读,强调“不可使知之”并非“不愿使知之”,而是“暂不可使知之”,核心在于通过教育与教化,逐步提升民众的认知能力,最终实现“使民知之”。
清代的刘宝楠在《论语正义》中提出:“夫子言‘可使由之’,是许其可教也;‘不可使知之’,是未及教也。”他认为,孔子并非反对让民众知晓道理,而是认为在民众尚未接受充分教育的情况下,暂时无法理解复杂的道理,因此需要先通过教化引导民众遵循规范,待民众的认知能力提升后,再逐步让他们理解背后的缘由。这种注解将“不可使知之”视为一种阶段性的策略,而非最终的目的,与孔子重视教育、强调教化的思想相契合。
近代学者梁启超也持类似观点,他在《论语解故》中指出:“‘不可使知之’者,非谓禁之使不得知也,谓其知识未到,虽告之而不能知耳。”梁启超认为,“不可使知之”的关键在于民众的知识水平尚未达到理解的程度,而非统治者刻意隐瞒;统治者的责任在于通过教育提升民众的知识水平,当民众的知识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能够理解政策与道理。这种解读强调了教育对民众认知能力的提升作用,更符合孔子重视教育、倡导教化的整体思想。
(二)核心争论点:“不可使”的内涵与孔子思想的一致性
历代注解的分歧,本质上围绕着“不可使”的内涵展开:“不可使”是“不愿使”(统治者刻意不让民众知晓),还是“不能使”(民众认知能力不足,无法知晓)?这一争论的背后,是对孔子思想一致性的考量——如果将“不可使”解读为“不愿使”,则与孔子“仁者爱人”“有教无类”的思想存在矛盾;如果解读为“不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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