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伤寒(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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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头向南,郁郁葱葱的草场与林木映入视野,翠意无穷,她却并不觉得疏阔,心头反而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因着突如其来的疫病,铁勒军并没有靠近李氏军营,而是相隔百丈就地扎营。胡人按照崔芜所说,将高热与无异状的俘虏分开安顿,若有高热不退的士兵,也一并送进病区营帐。

崔芜一路上都在猜测,耶律将军不回关外老窝,非要往西边跑的理由,如今答案揭晓:在这依山傍水的福地中,居然藏了个规模不算小的互市!

参与交易的势力不止一方:有生于斯长于斯的党项族人,手眼通天的北地豪强,门路广泛的富贾行商,甚至还有来自玉门以西的西域商人。

凑在一起,堪比后世的联合国!

不过,也亏得如此,崔芜没花多少力气,就凑齐了治疗疫病所需的药材。

她也不跟胡人客气,强行征用了灶台和几口大锅,又把伙头军指使得团团转,从早到晚只做一件事:熬药!

药方是桂枝汤(4),这其实并不合理,盖因每个人的病症或有不同,单是脉浮脉沉一项,便可开出不同的方子。

但患病之人众多,崔芜没有对症下药的条件,只能一锅熬药,再根据病情缓急酌情添减。

而这还只是她每日工作的一小部分,除此之外,她还要密切关注重病患者的病情发展,指挥未发病的俘虏统一处理秽物,尽可能截断传染源。

更重要的是,她要安抚众人情绪。

此间俘虏成分之复杂,甚至超过了参与互市的各方势力,除了从中原腹地掳掠来的百姓,更有沿途劫持的各族人口。

好比那对险些死于胡兵刀下的兄弟,就是铁勒男人与中原女子混血所生。

草原部族可不讲究什么母凭子贵,孩子的出身倒有一大半是由母亲血统决定的。如汉家女奴所出的“杂种”,则是阶层中最卑贱的一类,男子继续为奴,女子则逃不过被主家凌辱的下场。

是以,当哥哥的才会冒险带着弟弟逃走,却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撞上班师北归的铁勒大军,幼弟更染上了伤寒——这在当时几乎算是必死的疫症。

他们受人欺辱久了,对铁勒人固然恨之入骨,对中原人也不甚信任。崔芜每每送药,当兄长的都要先喝两口,等上一炷香没异样,才将剩下半碗喂给小弟。

崔芜冷眼瞧着,并未阻拦,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药量加了一倍。

发热的铁勒胡骑更不用提,崔芜将他们单独关进一间营帐,汤药也是另起炉灶。

耶律将军看待麾下精锐,自然比牛马不如的俘虏金贵许多,崔芜一日十二个时辰,倒有六七个时辰是困在胡人营地,忍受呵斥是小,处理秽物也不难,可怕的是连日来不见好转,死去的重症患者越来越多,士兵对医者的信心不断下降,营中气氛也越来越紧绷。

崔芜察觉到,却什么也做不了。伤寒重症患者,会出现汗如雨下、二便失禁等阳亡阴竭之症,相当于现代医学中的心衰、呼衰等脏器衰竭病,以眼下的医疗条件,根本救无可救。

崔芜能做的,也只是开出回阳救急汤(5),药方是人参、附子、炮姜、麦冬、五味子、甘炙草,加减治疗。

幸而有耶律将军的亲兵压着,一时半会儿倒也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直到夜色降临,她才获准离开胡兵驻地,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回帐休息,她还要去俘虏营地为患者诊治。

按说都是中原子民,彼此血浓于水,总该好说话吧?

结果并没有。

中原百姓最是安分守己不过,给口吃食就能得过且过下去。然而这一路太艰辛,多少亲朋故友倒在北上途中,好容易到了目的地,又染上要命的瘟疫,谁能随遇而安?

恐惧、不安、悲愤,种种负面情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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