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贺表来了(四)(2 / 3)
然而,他却总觉得心底深处,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细微却执拗的不安,如同鞋底的一粒沙,硌得他难以真正舒坦。
这不安源于何处?
赵贞吉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是因国库再度空虚,而各地请饷催款的文书依旧雪片般飞来?可这已是常态,他自有手段腾挪周转,或拖延或部分满足,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是因近来天灾频仍,恐生民变?但这自有地方官去头疼,他坐镇中枢,只需按章办事,即便真出了乱子,首要问责的也是地方督抚,而非他这户部堂官。
他甩甩头,将这点莫名的情绪归咎于近日公务实在繁忙,耗神过多。
陛下将户部重任交予他,是莫大的信任,他绝不能辜负这份“圣眷”。
他赵贞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混迹清流、空谈义理的翰林学士了。
严党倒台,让他看清了权力的真谛——唯有紧靠皇权,掌握实权,方能真正施展抱负,青史留名。
而陛下,无疑是他如今最坚实的靠山。
陛下需要他这样一个“能干实事”、“懂得体恤上意”又并非严党余孽的干才来掌管钱袋子。
他投桃报李,自然要兢兢业业,将陛下关心的事。
无论是斋醮用度、宫苑修缮、还是边镇急需。
无一例外都办得妥帖周到。
至于其他?那便要“区分轻重缓急”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这般“忠勤体国”,将来取代徐阶那座看似稳固、实则已隐现裂痕的首辅之位,并非遥不可及。
想到此处,赵贞吉精神微微一振,将那点不安强行压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一桩关于漕粮折银比例的争议上,提笔开始批阅。
然而,他的目光偶尔扫过案角那份关于“万寿宫贺表事宜”的部文时,眉头还是会几不可察地蹙一下。
他并非担心贺表本身,此事他早已吩咐手下郎中妥善办理,断不会出纰漏。
让他隐隐膈应的,是那个名字——海瑞。
那个如同茅坑里石头般又臭又硬、屡屡在部中公文往来、钱粮稽核上给他找麻烦的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
赵贞吉打心眼里厌恶海瑞这种人。
在他眼中,海瑞那种近乎自虐的清廉、锱铢必较的较真、以及动不动就抬出“祖宗法度”、“黎民疾苦”来唱高调的做法,简直是幼稚可笑,不通世事!
为官之道,在于和光同尘,在于通达权变,在于在规则之内巧妙运作,达成目的。
似海瑞这般,一味蛮干,四处树敌,除了博取一个虚妄的“清名”,于国于民于己,有何实际益处?
不过是徒增纷扰,破坏官场默契的蠢材罢了!
尤其可恨的是,海瑞因巡陕有功,刚直之名更盛,如今在清流士林中声望颇高,等闲动他不得,反而还需顾忌物议。
赵贞吉虽贵为尚书,也只能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比如将最繁琐、最容易得罪人的陈年旧账核查工作丢给云南司,或者在海瑞的某些“不合时宜”的奏请上稍稍卡一卡,略施薄惩,却无法真正将其如何。
这种看得见、摸得着、却又拍不死的苍蝇,最是令人心烦。
但愿这海笔架,此番莫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赵贞吉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近乎本能。
他只求平稳,只求顺遂,只求在这“普天同庆”的当口,一切按部就班,让他安安稳稳地将这份“协理万寿宫工程”的功劳吃下,巩固圣眷,迈向更高的权位。
他再次低头,专注于眼前那本记录着各地盐课税银出入、数字密密麻麻的账簿,手指敲打着算盘,试图用这熟悉的、代表着权力与掌控的韵律,彻底驱散心头那最后一缕莫名的不安。
窗外,北京城的冬意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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