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道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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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火球,缓缓沉入乌蒙山连绵的脊线之下,将天边浸染成一片壮丽而悲怆的赤金色,余晖泼洒在一座孤寂的山坡上,为茂密的草丛和嶙峋的岩石都镀上了一层温暖却即将消逝的光边。

鲁大山踩着松软的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山坡顶端。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独自坐在坡顶边缘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正是米升,他走过去,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挨着米升坐下,也学着的样子,盘起腿,望向那轮正在加速坠落的落日。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由山风拂过面颊,带来远处营地点点炊烟的气息和草木的清香,许久,米升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被山风稀释后的沙哑,却依旧清晰地传入鲁大山耳中:“当年我带着十几个人到雷公山,那些草堂会的头头脑脑,根本就瞧不上我们这些没粮、没兵、没钱、没刀的家伙,差点把咱们轰出山去,是老龙把我们留在寨子里头,后来又说服了大部分头人和青壮,支持我放弃雷公山、西进毕节,在黔西北开辟新根据地的决定。”

米升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缅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现在咱们红营在西南的这点老底子,大半……都是当年跟着老龙一起起义,又跟着老龙,一路咬着牙、淌着血,和我们走到毕节,在吴军重重围剿之下闯到今天的弟兄,可以说,没有老龙,我们的西南根据地,不会顺利发展到今天这规模。”

鲁大山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段历史,也知道龙九峒及其部众在红营西南根据地初创时期所付出的牺牲和起到的作用。

“可惜了……老龙,他是条真汉子,是个有魄力、有担当的豪杰......一辈子反抗暴政的英雄......”米升长长地叹息一声,这叹息在山风中飘散,显得格外沉重:“但他终究还是有局限,困在这苗汉血仇里头挣扎不出来,被‘苗人优先’的想法裹挟,与我们分道扬镳......一个自小反抗暴政的英雄,却成了在遵义向百姓们施加暴政的推手。”

米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惋惜:“他,喀香卡,还有分裂出走的那些草堂会的头头脑脑,以为只为苗人一个民族求解放,就能更快地实现苗家的复兴,能让苗人不再受欺压......但事实证明他们错得离谱,而且,错得如此惨烈,付出了这么多鲜血的代价!”

米升转过头,看向鲁大山,夕阳的余晖在他眼中跳跃,却驱不散那深沉的悲哀与明澈的洞见:“草堂会失败在何处?其根源,就在于他们放弃了‘为天下所有穷苦人奋斗’的宗旨,转而高举‘只为苗人解放’的旗帜,这看似激进、看似更能凝聚本族人的口号,实则是一条通往自我毁灭的死路!”

“只为一个民族的利益而战,它必然会将其他民族视为潜在的敌人甚至剥削的对象。为了壮大本族,他们会不自觉地,甚至是主动地去压迫、掠夺其他民族,就像草堂会所做的那样,在提升苗人本族的生活水平之时,却肆意压榨汉民,以至于上下离心,内乱不休。”

“而且,在习惯了剥削和压迫以榨取资源之后,当汉人的反抗迫使其无法再榨取足够的资源之后,草堂会的压迫和暴政,果然就冲着本族的苗民而去,以至于最后连苗民都已经背弃了他们,他们那二当家的背叛,根源就在于此,若是苗民依旧坚定的支持老龙他们,那二当家,又哪里来的胆子和数万苗民做对呢?就算他将老龙他们这些头目杀干净了,依旧会有其他人团结苗民将他覆灭,但是......老龙他们死了,草堂会却就此瓦解了,这足以证明即便是在苗人之中,草堂会也已经人心尽失了。”

米升看向眼前被夕阳染红的大地,仿佛那血色就是草堂会命运的写照:“老龙他们,用草堂会的兴起与覆灭,用他们自己的鲜血和无数苗汉百姓的尸骨,证明了一个血淋淋的道理,只追求单一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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