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血帕埋雪(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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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雪落得格外大,鹅毛似的,从清晨飘到晌午,没一点要停的意思。烟雨楼的飞檐被雪裹得厚实,像戴了顶白玉冠,檐角的铁马被冻住了,连“叮当”声都透着股僵气,像是谁冻得发颤的牙床。兰芝坐在阁楼的绣架前,给屏风上的兰草补最后几针。那是株崖边的蕙兰,她特意用了深绿的丝线,叶尖挑着点银白,像沾了雪,针脚密得能数清——七百二十三针,她数着数着,指尖就暖了,仿佛那兰草真在绢布上生了根,正往外冒热气。

银针穿过绢布的声音很轻,“嗤”,又“嗤”,混着窗外雪粒打在窗纸上的“沙沙”声,倒像谁在低声说话。兰芝凑近了些,想听得更清,鼻尖几乎碰到绢布,能闻到丝线的草木香——那是她用薄荷水浸过的,沈郎说过,“兰草配薄荷,清清爽爽,像你”。她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点光,像落了星子。

忽然,楼下传来喧哗!不是姑娘们调笑的软语,也不是王妈妈算账的念叨,是种她从未听过的粗粝嗓音,像磨过石头的砂纸,刮得人耳朵疼。混着丫头们的惊呼,“呀!你这人怎么硬闯!”,还有王妈妈的呵斥,“嚷嚷什么!没规矩的东西!”,那粗嗓音更急了,“让开让开!我找兰芝姑娘!”,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把阁楼里的静气全搅散了。

兰芝捏着绣花针的手顿了顿,针尖在绢布上扎出个细孔,银线松了半截,像根断了的弦。她侧耳听了听,那粗嗓音还在喊,“兰芝姑娘在哪?沈大夫托我带东西!”,心猛地一沉,像被雪块砸中,凉得发颤,连指尖的薄荷香都变得涩了。

她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木楼梯在脚下“咯吱”响,一下,又一下,像在替她发抖。每走一步,都觉得膝盖沉得像灌了铅,棉鞋踩在踏板上,留下浅浅的印子,很快又被她自己的影子盖住。快到楼下时,雪光从敞开的门灌进来,白得晃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睫毛上沾着的热气凝成了细霜,像撒了把碎盐。

院子里站着个穿着军装的汉子,身量很高,肩膀宽得像门板。他浑身落满了雪,棉甲上、军靴上、连眉毛上都挂着霜,远远看去,像座移动的雪人。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脸膛被冻得通红,颧骨上有道浅疤,在雪光下格外清楚,像条没愈合的伤口。看见兰芝,他往前跨了两步,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咚”,“咚”,像敲在她心尖上,震得她心口发紧。

“你就是兰芝姑娘?”他开口时,嘴里呼出的白气裹着话出来,带着股寒气,刮得兰芝脸颊发麻。

兰芝点点头,指尖攥着围裙的边角,布料被捏得发皱,经纬线都看得清清楚楚,像张摊开的网,把她的手网在里面。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雪水混着硝烟的腥气,还有点淡淡的药味,像沈郎药箱里的陈艾,放久了,带着点苦。她忽然想起沈郎临走时,药箱里的陈艾就是这个味,他说,“北地潮,带点陈艾,驱驱寒”。

汉子的声音冻得发僵,像被冰碴子卡着喉咙。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布包用粗麻绳捆着,打了好几个死结,上面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发黑,像她绣兰草时用的胭脂线放久了,沉在碟子里发乌。“沈大夫托我带的。”

兰芝的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嗡嗡响,什么也听不清了,只看见汉子的嘴唇在动,像隔着层冰。她伸出手,手指抖得几乎接不住布包,指尖碰到汉子的手套,糙得像砂纸,磨得她指腹发麻。布包沉甸甸的,隔着粗布,能摸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形状像块帕子,又像支笔——她的心猛地揪紧了,指甲掐进掌心。

麻绳解开时,结打得死紧,她咬着牙才拽开,指节都泛白了,连带着胳膊都在抖。粗布散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草药气扑面而来,是血的腥甜和艾草的苦,缠在一起,刺得她鼻腔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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