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的冰花不知何时融了半片,露出的玻璃蒙着层薄霜。林小婉呵出的白气在上面洇出个圆斑,顺着斑痕往外瞧,天边果然裂开道银缝。先前被铅云压得喘不过气的雪光,此刻正顺着那道缝漫出来,像被谁打翻了的银汞,在院角的积雪上漫漶开来。
药圃边的老松该有百十年了,粗砺的树皮上覆着半尺厚的雪。风过时,枝桠便会轻轻哆嗦着,抖落些蓬松的雪团。雪粒坠地时带着细碎的声响,落在埋着玉屑的那方土地上,竟激起几不可见的尘埃。林小婉蹲在屋檐下,望着那片微微隆起的土地出神。前日埋下去的玉屑是她亲手磨的,把师祖爷传下的那块羊脂白玉边角料,在青石上磨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指尖沁出血珠,才得到一小捧比精盐更细的粉末。
“该进屋里了,雪风伤筋骨。” 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裹着灶间的暖意。林小婉回头时,正看见老人抱着件灰布棉袍站在门内,霜白的鬓发上沾着些水汽,像是刚从蒸腾的灶边挪过来。
灶房里果然暖和得很。铸铁灶台上坐着的铜壶正咕嘟作响,壶嘴喷出的白汽在房梁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椽子往下滴。苏瑶把棉袍披在林小婉肩上,转身往灶膛里添了块松木。火光腾起的瞬间,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泛着暖黄,那些沟壑里像是盛着几十年的雪色与月光。
“您看这天。” 林小婉摸着棉袍上细密的针脚,那是苏瑶去年冬天纳的,针脚匀得像丈量过一般。
“云开了就好。” 苏瑶往锅里添水的手顿了顿,瓢沿的水珠坠在赤红的灶面上,滋啦一声化成白雾,“雪莲芽最喜这种天气,冻一冻,醒得快。” 她舀水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水里沉睡的什么。铜瓢与锅沿相触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混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小小的灶房里织成张温软的网。
林小婉望着老人鬓角的白发在水汽里若隐若现,忽然想起初见苏瑶的模样。那时她才十二岁,被师父送到这终南山深处的药庐,苏瑶也是这样站在灶边,只是那时的头发还带着些灰黑,不像如今,白得像新落的雪。
“万物都有心,只是记的方式不同。” 苏瑶把瓢放进水缸,水花荡起的涟漪里映着她的倒影,“树用年轮记岁月,你看后院那棵老松,每年开春都要添道新圈,圈里藏着当年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