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野儿子”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货郎,随即转身,一路连蹦带跳、喜不自胜地朝家里跑去。
他心中暗想:待将来得了荣华富贵,必定要找到这两个送来天大喜讯的货郎,叫他们也跟着自己鸡犬升天,共享富贵。
一推开房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朝里喊道:“娘,我也要做世子!”
心力交瘁的老夫人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颤声道:“你……你说什么疯话?
讨债鬼!活脱脱就是个讨债鬼!
自打她一时心软,将这孽障接回上京城,就如同被一块臭膏药死死黏住,甩也甩不脱。
起初,他们母子俩明明说得好好的,约法三章:只以她娘家远房亲戚侄儿的身份相称,他也答应得干脆利落。
可后来呢?简直不堪回首!
她才被裴驸马赶出永宁侯府多久?才把这孽障接回上京多久?这些年好不容易养尊处优修来的涵养,早已荡然无存;辛辛苦苦攒下的那点棺材本,更如天女散花一般,散得干干净净。
想当初,她可是堂堂永宁侯府的老夫人啊。
寿辰之时,达官显贵纷纷来贺,满堂后辈无不恭恭敬敬称她一声“裴老夫人”。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
出门散心,自有护院前驱开道,仆婢左右相随
那时的她,何曾需要为任何人、任何事烦心?
越是回想,老夫人心中的悔意便蔓延得越快,几乎要压过她残存的理智。
早先她真是昏了头,简直就像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竟还一心想着弥补这个孽障。
“我不过是个寻常老妇,你爹也只是个粗人,哪来的什么勋爵之位让你继承?又凭什么让你做世子?”老夫人强压下满心悔意,没好气地答道。
那“野儿子”对老夫人这副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只自顾自地说道:“娘,您不是常说,永宁侯能成为嗣子、能封侯全仗您呕心沥血扶持?您既能帮他,为何不能帮我?”
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委屈与不甘:“还是说,您从前说的,最疼的是我、送我去乡下是逼不得已、日后定会好好补偿的这些话,统统都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