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枠八章 出洞（2 / 2）

天没有吃上饭的也挤进来凑热闹，州兵一边敲锣一边大声吆喝，“午时三刻，明正典刑——”

州兵在几个犯人腿弯踢了一脚压住他们跪下，这颠三倒四一跪，露出脸来。这些看热闹的人中，既有流民、北民，也有申杨之家的长工仆役贫寒子弟，见到这几个待斩犯人，大惊失声，“申主簿！赵大哥！”

之前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谁也没想到在监牢关了多少天的流民帅赵宇和申家嫡系州府要员申非行竟然一同被押解至此，还有其他奉申家命令在州府和黄册库纵火的仆役。

明远亲自登上刑台，冷面宣判，“赵宇，江北人士，枉顾大楚律令，滥杀无辜，导致青州士绅申胜横死。聚拢北民私兵，聚众闹事，肆意妄为，且态度顽固，拒不认罪伏法，青州围城，情况特殊，不能上报待审，按律判处死刑，斩立决。”

“申非行，青州人士，身为州府主簿，为了在城破后谋取私利，勾结天一道乱军，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传递军情，出卖机密，行刺朝廷命官，在州府和黄册库纵火，恶意触法，叛国卖城，罪在不赦，按律当族，念申家多年尽心王事，任劳任怨，从轻发落，只追究申非行一人，判处斩立决。”

这么多天闹腾，世族和北佬打得不可开交，都是由此而起，因而赵宇的罪名是没人不知道的，但申非行申大人做了什么，直到明远念完告示，才群情哗然，谁能想到青州百年世族堂堂州府主簿竟然会与杀人不眨眼的道匪相勾结呢。

赵宇一张黑脸，面无表情，昂然赴死。明远曾数次亲自到监中劝说，想给他找一条生路，都被他拒绝了，自从知道自己杀错了人，他的灵魂就已经死了，肉体苟且牢中，却无一日不待死。而申非行好像突然从麻木中转醒过来，突然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明远，你不能杀我——我认罪，我认罪，你们不能杀我，我家百年世族，明远，你不能杀我——”

赵宇不屑地睨他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闭上眼睛。

在上千人的围观中，申非行、赵宇这两个生死之敌，并肩跪在一起，身首异处。

·

青州好像忽然之间陷入一片肃杀。

无论是流民、北佬、还是世族都安静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明远真敢杀人，而且是北佬和豪族一起杀了。

此时贵贱相隔天堑，黔首命如草芥，北佬渡江的船翻了个儿死上几十人不是什么事，但世族子弟价值千金，从来刑不上大夫，甚至不上大夫其子其孙其从孙，这些贵族豪门的子弟，自从落地，只有穿金戴银荣华富贵的份，哪里听过什么律法天条。

天生落在金玉床，当官读书封个王，天生落在芦苇**，赊粥要饭道边亡，这是百姓中口耳相传的歌谣。

而今眼睁睁看着申非行被五花大绑明正典刑，在无数卑贱劣民围观着处死，所有世族豪门男女老少都深受震动，多年来树立起的世界观被一举震碎，看明远再也不是以前的风流才子，而是冷面杀神，看到他就从心底里泛着凉气直哆嗦。

据说申正怀听到消息一病不起，吊着最后一口气叫人立即封门闭户。甚至连曹和曹平兄弟，有几天都不由自主躲着明远走，再不复往日亲昵。

明远看着自己的手，露出苦笑，他一贯主张王道仁政，没想到最后还是像他父亲一样，靠杀人的法家霸道来立威吗？

但是不得不说，的确有用，一时间青州府令行禁止，从州官到百姓如臂使指，整肃无比。

晏容秋深感欣慰，明远却有了别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