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南渡（2 / 2）

难吗？中原大地，何愁不能让你一展宏图？”

“这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北方百姓就不是百姓，北方田野就不是田野，北方苦难就不是苦难？还是说小伯爷执着胡汉之别，汉人百姓才是你的百姓。”张九让冷哼一声。

“这叫什么话。”杨钧愣了一下，继续苦口婆心，“张公子，恕在下多嘴，你这么殚精竭虑，究竟所为何来呀？”

张九让倒提着小银壶，让残酒一滴一滴漏到银托盘中，发出如同更漏一般的水滴声，他被问住了，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才看着杨钧，“载辰应该同你说过，起初我只是不甘心，我不想按照家族的命运做一个‘棋痴’，我非要搅弄风云，显一显我的手段，叫世人知道，我不止会下棋。”

“你以一人之力覆灭北齐一国，还不够证明吗，你还要什么呢？”

“我还要什么？我有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我的确做到了，可是，这还不够……这个世界太糟了，你不觉得吗？”张九让满脸疑惑，却仿佛癫狂，“无论是南方、北方，到处都在死人，饿死的、淹死的、杀死的，你在南方见过的，北方就没有吗，为了一块饼亲兄弟打得你死我活，道旁一个人饿死了立刻有几十人扑上去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邻里相互欺凌仇视举报，当官的拿鞭子役使百姓如牛马……你不觉得愤怒吗？”

“所以我请你一同回楚，不就是为了提三尺剑以解民倒悬吗？”

张九让倏然转身，双目炯炯盯着他，如同两簇火苗，“不！那不够！你们所做的一切，什么匡扶社稷，什么革新吏治，什么凝聚地方，都是小打小闹，修修补补，不过是给这艘破船多钉几颗钉子！给这张破网多打几个补丁！给这风烛般的王朝苟延蟪蛄之寿！”

张九让猛然将酒壶砸在地上，“有个屁用！”

他仰天张开双臂，如同仰望穹顶，大笑，然后叹息，“不破不立，不死不生，我要凭我这双手，砸烂这个旧世界，从头来，建立一个新世界。”

杨钧沉默地看着他，张九让偏头看着他，“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杨钧没有说话，直到张九让恢复常态，捡起酒壶，撩开帐子，准备送他出门，才转过头，轻轻问了一句，“建立你的新世界，要死多少人？”

张九让怔了一下，冷哼一声，“蝼蚁之命，价值几何。”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了，我与载辰，偏偏将这蝼蚁之命看得无比贵重。”杨钧昂然直视他，双目岩岩如电，他忽然一挥手将两人之间的棋盘尽皆扬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碎玉声中，杨钧负手而立，“我听闻前人以山河为局，我们不如也以这天下赌一场，看看是你先砸破这个旧世界，还是我先挽狂澜于既倒！”

“哈哈哈将军好气魄！君子一言！”

杨钧与他三击掌，“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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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杨钧请见白术儿，被拒绝，杨钧心知这位羌族首领仍然恼恨他背叛反水之事。不再强求。张九让按照承诺送他渡江，都没有时间与崔家堡告别，只得匆匆留书一封，签名留印，请张九让代交。

“大江帮与你们老交情了，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他们。”当着杨钧的面，张九让将这封信封在签筒里，托交给大江帮的信使。

杨钧并没提起自己之前与假冒大江帮的纠葛。

名字叫做“远安”的大船靠岸装好了压舱的货物，杨钧拾级而上时张九让忽然抖开扇子，神秘兮兮小声说，“忘了说，我有你的把柄哦，留神了，小伯爷。”

说完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目送航船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