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囚徒(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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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在老乌铎的引介下拜访了百越几个大族,深入了解了越地情况。南下之前,他以为南越和蜀、宋一样,王室大权独揽,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发现并非如此。越人号称百越,实际上大概有三十多个不同部落组成,犬牙交错,语言大同小异,风俗各有不同,每个部落都有老乌铎这样的长老或族长做主,名义上尊奉着越王赵延。

此人乃是“赵佗后裔”,虽自僭王位,但对百越各族实际掌控力并不强,更像一种名义上的虚尊。有一定的号召力而非绝对权力。各族平日各司其事,只有出现尖锐矛盾时才以越王之名召集百族共商解决。而在中原人看来,越王朝廷和越人各族就像油和水,浮在这片神秘幽深土地上。

入秋的时候,明远终于离开南越,除了地六书院的师生,还带着一个人,乌术。

·

任栩与越人交战许久,非常清楚他们有仇必报的性格。自从被五花大绑押解到步甌族的城寨,就做好了被刑讯被斩首的准备,而想到越人最酷烈的刑罚,剥皮填草,饶是他心志坚毅,也不由觳觫。但他咬紧牙关,闭目待死。

过了一夜,有人来宣判,七日后是他死期,任栩无动于衷。

他的囚牢,这山坡背面绝壁之上,栅栏外面是茂林幽谷,除了乌鸦偶尔飞过,嘲哳啼鸣,空谷回音,愈发显得孤寂。这七天,除了石壁上一流水和角落里堆着的树果,没有人,也没有刑讯,什么也没有。隔着栅栏,只能看到一轮明月。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朝夕回溯,任栩熬了七日。

他想,恩已偿怨已了,终于结束了。

但是第七天,依然没有人来。

第八天……

第九天……

他被遗忘了吗?饿不死,吃不饱,睡不着,死不了。

任栩终于陷入绝望。生的本能在暗自庆幸,理性又喘息着等待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开始他还一天天看着月亮数着日子,不知道多少天之后,这个七尺汉子坚如铁石的心突然崩溃,莫非他此后一生就要永远在这方寸之地看月亮和乌鸦吗,难道这才是越人判处的刑罚?人呢,人呢?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个人!快来杀了我!为什么还不杀我!你们不是恨我吗!不是有仇必报吗!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还不来杀我!”

回应他的,只有回音与风。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他披头散发,目光呆滞,靠在水流边的时候,囚牢的门被打开了。

两个人抬了一张桌案和两个蒲团进来,又提了一个木箱,打开箱盖,热气腾出,他们取出一壶烫好的酒和两个杯子,两盘下酒菜,一荤一素,摆上两幅箸。然后退了出去。

又有一个人走进来,一个汉族少年,长袍竹冠,文质彬彬,跪坐一边。

“任将军,请。”

任栩呆呆看着这一切,然后扑鼻的酒香和鸡肉香气逐渐唤醒了他,他一点点从流水的角落爬了过来,他饿的太久了。

他盯着明远,他这些生死难料的日子里见到的第一个人。

明远替他和自己斟酒,“请。”

任栩突然扑了过去,抓着酒壶打开壶盖倒入口中,大口吞咽直到涓滴不剩,他甩了两下,扔了酒壶,又扑向鸡肉。活像一只野兽,不,甚至花花吃起猎物都比他更优雅斯文。明远看着他,做出评判,内心十分平静。

等到野兽酒足饭饱,明远才缓缓开口,“在下姓明……”

“我认得你,明载辰嘛,经天纬地,义薄云天,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吹鼓手。”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名头。”

“啧。”

“那我们来谈一谈天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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