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囚徒(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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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栩看着他,眨眨眼,贯穿右眼的疤痕**,“你想知道什么?”

“这取决于你能告诉我什么?”

“我能告诉你什么。”任栩盯着自己抓着的最后一只鸡腿,两眼发直,低声讷讷。

“对。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比如,那个姓张的年轻人,是不是跟在张倘身边。”

“我能告诉你什么,我能告诉你什么……”任栩忽然手一松,鸡腿落地,又猛扑上去,从厚厚的灰和泥中抓起来塞进嘴里,连骨头都嚼碎了,“我告诉你!我生于长吉,那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但我爷娘老子世世代代给人当奴才,我四岁起给那陈家干活,人还不及磨盘高就要跟驴一起推磨,被人抽鞭子,公子爷吃剩下不要了的馒头我捡起来吃了就被踢得半死,跪在地上当上马凳还嫌我衣服脏,主子拉屎撒尿我得捧着痰盂给他擦腚,手重了也要挨打!遇上灾年,租子不降反涨,我们饿得吃观音土,大宅里的公子小姐还嫌鹿肉不够嫩!

“我兄弟姊妹七个,饿死了五个,我牵着小弟走在路上,他就径直倒下去。然后,然后,然后被道边饿的快死的人扑上来一块块撕开分吃了!就在我眼前,我拦不住,我拦不住……

“老爷还嫌我们晦气,要赶我们出去!我爹娘跪在地上头磕破了求老爷开恩,那狗日的当着我的面让人打死了我爹,强奸了我娘,我被人按着趴在地上,舔老爷的靴子,”任栩狰狞地笑着伸出布满疤痕的手指,“看看,这只手,每一根指节,都被硬生生碾碎了。

任栩突然抽搐般笑了笑,盯着明远,“就在我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师尊来了,天一道来了,天一道杀了陈老爷,宰了陈少爷,一把火烧了陈家大院,替我报了仇。我生是师父的人,死是师父的鬼。”

“你师父已经死了。”

任栩低语,“我知道,死在你们手里,他虽得证大道,但天一道还在,我等自会奋发蹈厉,继承遗志,开创万世不朽之基业。”任栩跪坐在地,仰头望着虚空中的神殿,“大道宏光,亿兆蒙德,我们要实现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天上神国,你们凡夫俗子,如何懂得。”

任栩冷笑,“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

明远静默了片刻,徐徐开口。如今的他,自有一种庄重安静的气场,似乎只要他在座,就无人可以忽略,所有人静默以闻。

“我很同情你和你的家人。陈氏的确死有余辜。”

任栩嗤之以鼻。

明远继续道:“长吉乡子午镇陈德安陈氏府邸,住着陈家三代老少二十二口及仆役、长工数百人,陈德安死有余辜,就算陈氏二十二人都死有余辜,道兵过境后,陈府发现尸首三百三十七具,剖心者有,奸死者有,斩首者有,活活烧死者有,那剩下的三百一十五人,难道也都死有余辜吗?”

任栩一阵战栗,“你如何知道?”

明远默不作声看着他。

“他们皈依神国,此后再无灾殃苦痛。”

明远冷然道,“你们所到之处,无不尸山血海,所杀绝大部分都是与你一样出苦力、饿肚子的人,大道之光,就是这样弘扬的吗?”

“你们砸了观音如来,甚至同根道观,却重塑陆寻、张倘等人的神像,大家膜拜,香火缭绕,信徒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这就是抱朴守一、不敬泥胎雕塑吗?”

“你们焚书坑儒,不教道民读书修身,只要练气吃药,就有金刚不坏之神,炼出的毒气害得多少百姓永远成了活死人,这就是关怀万民吗?”

明远微微叹气,“张倘带着你们出逃,攒聚旧部,东山再起,所谓无忧无虑的天国,税负却比桓奇少不了多少,易子而食饿殍遍野你看不见吗?你的小弟当年是这样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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