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西川征伐 碧血丹心 第一百九十二章 蜀道之难(3 / 6)
关楼,标志着这条通往蜀地心脏的道路,被艰难地撬开了第一道缝隙。然而,每一个站在关上的郑军将领,望着前方更加幽深险峻的群山和泥泞中望不到尽头的己方士兵尸体,心中都毫无喜悦,唯有沉重的寒意。
这才只是开始。剑阁,还在远方。
五丁关的陷落,并未带来畅快的通途,反而像是揭开了蜀地真正面目的第一层残酷面纱。关后的世界,不再是相对和缓的丘陵,而是秦岭与大巴山脉交织出的、怒涛般咆哮的群山。
郑军十三万大军,在这天地造就的巨大迷宫前,显得如此渺小和笨拙。他们无法展开,无法疾行,只能化作一条细长的、痛苦蠕动的铁链,在这名为“金牛道”的险绝缝隙里艰难前行。
雨,成了他们永恒的敌人。秋雨连绵,将本就狭窄的山道泡成了深可及膝的泥潭。士兵们的靴子陷进去,再拔出来时往往只剩赤脚。驮运粮草和攻城器械的骡马不断失足,凄厉的嘶鸣声和坠落崖底的巨响日日不绝。一旦失足,便是尸骨无存。后勤车队彻底瘫痪,所有物资只能靠人力背负,行军速度慢如蚁爬。
蜀军的伏击,如同山中毒蛇,无声而致命。他们从不与郑军主力正面交锋,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神出鬼没。
有时,是在队伍拉得最长、最为疲惫时,头顶数百米的悬崖上突然滚下无数擂木滚石,轰隆隆如雷鸣般砸入行军队列,瞬间便能将一段队伍砸得血肉模糊,断路塞道。
有时,是在夜晚宿营于相对平坦的河谷时,密林中突然射出阵阵冷箭,或是小股敢死队摸掉外围哨兵,冲入营帐纵火,引起一片惊惶后便遁入黑暗。
有时,他们甚至不用现身。郑军的斥候经常发现前方必经的木桥已被烧毁,或栈道的关键段落被拆得只剩光秃秃的椽孔。
每一天,郑军都在非战斗减员。疾病、失足、还有那无休无止、防不胜防的冷箭和偷袭,像钝刀子割肉般消耗着他们的士气和兵力。曾经高昂的斗志,渐渐被这无尽的山峦和雨水磨成了麻木与恐惧。
而真正的噩梦,在一处名为“虎口岩”的地方降临了。
那是一段完全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开凿出的路径。不知何年何月,古人依着山势,在石壁上凿出一排碗口大的石孔,插入木桩,再在木桩上铺上木板,这便是“栈道”。而眼前这段,或因年久失修,或因蜀军破坏,木桩早已腐烂坠落,木板更是不见踪影。
留给大军的,只有那一排深入石壁、间隔尺余的空洞,以及下方万丈深渊。
这段路,仅有半个脚掌那么宽。
寒风从峡谷深处倒灌上来,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吹得人站立不稳。雨水将石壁和残留的孔洞打磨得滑不留手。
赵福里站在路端,脸色惨白。他命令工兵尝试修复,但根本无法立足。最终,命令下达:全军卸甲,弃了盾牌长兵器,只带短刃和干粮,手脚并用,贴壁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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