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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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阿妈,恭喜……。”

“恭喜恭喜!

大家恭喜!

真聪明!

恭喜恭喜!”

她于是十分欢喜似的,笑将起来,同时将一点冰冷的东西,塞在我的嘴里。

我大吃一惊之后,也就忽而记得,这就是所谓福橘,元旦辟头的磨难,总算已经受完,可以下床玩耍去了。

她教给我的道理还很多,例如说人死了,不该说死掉,必须说“老掉了”

;死了人,生了孩子的屋子里,不应该走进去;饭粒落在地上,必须拣起来,最好是吃下去;晒裤子用的竹竿底下,是万不可钻过去的……。

此外,现在大抵忘却了,只有元旦的古怪仪式记得最清楚。

总之:都是些烦琐之至,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非常麻烦的事情。

然而我有一时也对她发生过空前的敬意。

她常常对我讲“长毛”

她之所谓“长毛”

者,不但洪秀全军,似乎连后来一切土匪强盗都在内,但除却革命党,因为那时还没有。

她说得长毛非常可怕,他们的话就听不懂。

她说先前长毛进城的时候,我家全都逃到海边去了,只留一个门房和年老的煮饭老妈子看家。

后来长毛果然进门来了,那老妈子便叫他们“大王”

,——据说对长毛就应该这样叫,——诉说自己的饥饿。

长毛笑道:“那么,这东西就给你吃了罢!”

将一个圆圆的东西掷了过来,还带着一条小辫子,正是那门房的头。

煮饭老妈子从此就骇破了胆,后来一提起,还是立刻面如土色,自己轻轻地拍着胸脯道:“阿呀,骇死我了,骇死我了……。”

我那时似乎倒并不怕,因为我觉得这些事和我毫不相干的,我不是一个门房。

但她大概也即觉到了,说道:“像你似的小孩子,长毛也要掳的,掳去做小长毛。

还有好看的姑娘,也要掳。”

“那么,你是不要紧的。”

我以为她一定最安全了,既不做门房,又不是小孩子,也生得不好看,况且颈子上还有许多灸疮疤。

“那里的话?!”

她严肃地说。

“我们就没有用处?我们也要被掳去。

城外有兵来攻的时候,长毛就叫我们脱下裤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墙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来;再要放,就炸了!”

这实在是出于我意想之外的,不能不惊异。

我一向只以为她满肚子是麻烦的礼节罢了,却不料她还有这样伟大的神力。

从此对于她就有了特别的敬意,似乎实在深不可测;夜间的伸开手脚,占领全床,那当然是情有可原的了,倒应该我退让。

这种敬意,虽然也逐渐淡薄起来,但完全消失,大概是在知道她谋害了我的隐鼠之后。

那时就极严重地诘问,而且当面叫她阿长。

我想我又不真做小长毛,不去攻城,也不放炮,更不怕炮炸,我惧惮她什么呢!

但当我哀悼隐鼠,给它复仇的时候,一面又在渴慕着绘图的《山海经》了。

这渴慕是从一个远房的叔祖惹起来的。

他是一个胖胖的,和蔼的老人,爱种一点花木,如珠兰、茉莉之类,还有极其少见的,据说从北边带回去的马缨花。

他的太太却正相反,什么也莫名其妙,曾将晒衣服的竹竿搁在珠兰的枝条上,枝折了,还要愤愤地咒骂道:“死尸!”

这老人是个寂寞者,因为无人可谈,就很爱和孩子们往来,有时简直称我们为“小友”

在我们聚族而居的宅子里,只有他书多,而且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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