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事新编 3(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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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说着,向他弯一弯腰。

“不过第一要紧的是赶快派一批大木筏去,把学者们接上高原来。”

第三位大员说,“一面派人去通知奇肱国,使他们知道我们的尊崇文化,接济也只要每月送到这边来就好。

学者们有一个公呈在这里,说的倒也很有意思,他们以为文化是一国的命脉,学者是文化的灵魂,只要文化存在,华夏也就存在,别的一切,倒还在其次……”

“他们以为华夏的人口太多了,”

第一位大员道,“减少一些倒也是致太平之道。

况且那些不过是愚民,那喜怒哀乐,也决没有智者所玩想的那么精微的。

知人论事,第一要凭主观。

例如莎士比亚(29)……”

“放他妈的屁!”

禹心里想,但嘴上却大声的说道:“我经过查考,知道先前的方法:‘湮’,确是错误了。

以后应该用‘导’!

不知道诸位的意见怎么样?”

(30)

静得好像坟山;大员们的脸上也显出死色,许多人还觉得自己生了病,明天恐怕要请病假了。

“这是蚩尤的法子!”

一个勇敢的青年官员悄悄的愤激着。

“卑职的愚见,窃以为大人是似乎应该收回成命的。”

一位白须白发的大员,这时觉得天下兴亡,系在他的嘴上了,便把心一横,置死生于度外,坚决的抗议道:“湮是老大人的成法。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老大人升天还不到三年。”

禹一声也不响。

“况且老大人化过多少心力呢。

借了上帝的息壤(31),来湮洪水,虽然触了上帝的恼怒,洪水的深度可也浅了一点了。

这似乎还是照例的治下去。”

另一位花白须发的大员说,他是禹的母舅的干儿子。

禹一声也不响。

“我看大人还不如‘干父之蛊’(32),”

一位胖大官员看得禹不作声,以为他就要折服了,便带些轻薄的大声说,不过脸上还流出着一层油汗。

“照着家法,挽回家声。

大人大约未必知道人们在怎么讲说老大人罢……”

“要而言之,‘湮’是世界上已有定评的好法子,”

白须发的老官恐怕胖子闹出岔子来,就抢着说道。

“别的种种,所谓‘摩登’者也,昔者蚩尤氏就坏在这一点上。”

(33)

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

有人说我的爸爸变了黄熊,也有人说他变了三足鳖(34),也有人说我在求名,图利。

说就是了。

我要说的是我查了山泽的情形,征了百姓的意见,已经看透实情,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非‘导’不可!

这些同事,也都和我同意的。”

他举手向两旁一指。

白须发的、花须发的、小白脸的、胖而流着油汗的、胖而不流油汗的官员们,跟着他的指头看过去,只见一排黑瘦的乞丐似的东西,不动,不言,不笑,像铁铸的一样。

禹爷走后,时光也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京师的景况日见其繁盛了。

首先是阔人们有些穿了茧绸袍,后来就看见大水果铺里卖着橘子和柚子,大绸缎店里挂着华丝葛;富翁的筵席上有了好酱油、清炖鱼翅、凉拌海参;再后来他们竟有熊皮褥子狐皮褂,那太太也戴上赤金耳环银手镯了。

只要站在大门口,也总有什么新鲜的物事看:今天来一车竹箭,明天来一批松板,有时抬过了做假山的怪石,有时提过了做鱼生的鲜鱼;有时是一大群一尺二寸长的大乌龟,都缩了头装着竹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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