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o章 哑绣(2 / 3)
砚懂。
他懂她绣坏第一朵牡丹时红了的眼眶,懂她收到他送的《吴郡志》时亮的眼睛,懂她在除夕夜往他书里夹的那枚绣着"
平安"
的香囊。
迎亲的唢呐吹到绣坊门口时,阿昭正在绣最后一件嫁衣。
那是她的婚服,月白缎子,领口袖口绣着缠枝莲,裙裾绣着百鸟朝凤。
可谁也没注意到,那缠枝莲的每片花瓣里,都藏着极细的金线;那百鸟的眼睛,都是用雄黄点的;整幅裙裾的针脚,竟组成了山川河岳的轮廓——从长江入海口到太湖,从唯亭镇的荒祠到陈墓港的沙滩,连倭寇藏粮草的土窖位置,都用"
打籽针"
绣得清清楚楚。
"
吉时已到!
"
媒婆的吆喝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阿昭穿上嫁衣,沈砚替她盖上红盖头。
他伸手扶她上轿,指尖擦过她腕间的银镯,那道划痕硌得他心口疼——十年前他见过这道痕,在那个雨夜里,她被弩箭钉在青石板上,挣扎着去捡染血的密信,银镯磕在石头上留下的。
"
阿昭,等过了今日,我带你去看太湖的雪。
"
他在她耳边说。
花轿刚出巷口,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几个穿号衣的乡勇撞开人群,为的张铁匠浑身是血:"
倭寇!
倭寇打来了!
船在陈墓港靠岸,带着火炮,烧了西市的粮栈"
人群炸开了锅。
沈砚攥紧阿昭的手,红绸子在掌心勒出红痕:"
别怕,我去召集乡勇。
"
阿昭掀开轿帘。
她的红盖头落在地上,露出那张苍白却沉静的脸。
她望着沈砚,嘴唇动了动——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想说话。
可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太轻,太慢。
她解开衣襟。
月白缎子的嫁衣在阳光下展开,那些藏了十年的金线突然亮了。
缠枝莲的花瓣里,是倭寇的粮草分布;百鸟的眼睛,是他们的哨卡位置;裙裾的褶皱里,是陈墓港的地形——连哪段堤坝容易决口,哪座草棚藏着火药,都纤毫毕现。
"
砚哥哥,"
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
拿这个当旗。
"
沈砚的手颤抖着接过嫁衣。
他望着那幅用金线绣成的地图,突然想起三年前阿昭替他绣的书套。
那时他说:"
阿昭,你这针脚比我读的兵书还细。
"
她只低头绣着,耳尖泛红。
"
阿昭,你怎么"
"
我听见了。
"
阿昭打断他。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心口,"
十年前的雨夜里,我听见了。
"
沈砚猛地抬头。
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被弩箭钉在青石板上的哑巴姑娘,怀里护着半卷染血的笺;那个在绣坊里总对着烛火呆的女子,指尖总沾着金粉;那个每次见他都欲言又止的阿昭,原来早已把家国山河,都绣进了骨血里。
"
跟我来!
"
他举起嫁衣,像举着一面战旗。
乡勇们围过来。
有人喊:"
这是啥?"
"
看那金线!
"
张铁匠凑近,"
这不是普通的花,是倭寇的窝!
"
"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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