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戏偶师(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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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镇的老戏台子,最是招人眼。

每逢初一十五,陈三畏的木偶戏班子必来唱一出。

那戏台是用老榆木搭的,檐角挂着八盏大红灯笼,灯纸上画着《西游记》里的人物。

陈三畏立在台后,十根细如丝的线攥在掌心,一抖一收间,台上的白无常便摇摇晃晃唱起来:"

魂魄飘,鬼门开——"

台底下的孩子们挤作一团,大人们嗑着瓜子笑。

陈三畏听着那喝彩声,喉结动了动。

他总觉得,这喝彩不够味儿——该是让台下的人跟着哭,跟着笑,跟着他手里那几十个木偶,把七情六欲都掏干净才好。

这念头在他心里长了三年。

直到那夜,他在作坊里对着月光打磨最后一具木偶。

那木偶生得极俊,眉峰似剑,眼尾上挑,是他照着自己的模样刻的。

刻刀划过木面的"

沙沙"

声里,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师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话:"

三畏啊,木偶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若把魂儿都填进木偶里,可要当心"

"

当心什么?"

小徒弟时的陈三畏嗤笑,"

我要让木偶比人活得分明。

"

如今他成了青竹镇最风光的戏偶师,徒弟们见了面都要尊称一声"

陈先生"

可他总觉得,自己的魂儿还困在这副皮囊里,不够痛快。

他翻出压箱底的《玄机要术》,书页黄,边角卷着。

那是他在破庙梁上找到的,记载着"

分魂入偶"

之法。

月光漏进窗棂,照见书上血写的八个字:"

精魂离体,人偶同生。

"

他咬碎舌尖,血珠滴在木偶眉心。

那木偶的眼睛忽然亮了,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

陈三畏浑身抖,又赶紧滴了七七四十九滴血,每滴都对应着木偶身上的关节。

末了,他瘫在地上,听着耳畔响起细碎的响动——是他亲手做的三十个木偶,都在床底下"

咔嗒咔嗒"

扭着身子。

"

成了。

"

他咳出血沫,咧嘴笑了。

七月半,青竹镇的庙会最是热闹。

陈三畏把戏台搭在镇中心的老槐树下,三十个木偶整整齐齐排在后台,每个都穿着簇新的行头。

他往嘴里塞了颗朱砂丸,这是秘法里说的"

镇魂丹"

,能让他不被木偶反噬。

锣鼓家伙敲起来了。

陈三畏抖开第一根线,那扮演老妇人的木偶扶着拐棍站了起来。

他盯着台下攒动的人头,手指轻轻一挑——老妇人该哭了。

可台下的妇人还在嗑瓜子,汉子在划拳,小娃追着糖葫芦跑。

"

不对。

"

陈三畏皱起眉,加大了力道。

他操控着老妇人扑到台前,扯着嗓子唱:"

我那苦命的儿啊——"

台下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被吓哭了,她娘赶紧捂住她的嘴。

陈三畏心头一喜,刚要接着唱,忽觉掌心的线猛地绷直。

原本该跟着哭的老妇人,眼睛瞪得溜圆,竟冲着他笑了。

"

怪了。

"

他松了手,老妇人却没倒下,反而迈着步子往台前走。

其他木偶也动了,丑角甩着袖子追上来,小旦扶着老妇人的胳膊,活像一串被提溜着的提线娃娃。

台下的喝彩声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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