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寒夜抬棺(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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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像倾倒的墨汁,淹没了卧牛山中学白日里所有的喧嚣和伪饰。寒风是唯一的活物,在空旷的校园里肆意穿梭,发出凄厉的呜咽,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无力地跌落。宿舍楼的灯光早已熄灭大半,只有零星几盏,如同疲惫的眼睛,在无边的黑暗里勉强睁着。

夏侯北的宿舍在二楼尽头。他没有睡,也根本睡不着。身上盖着那床薄得像纸、根本挡不住寒气的旧棉被,眼睛却死死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一道陈旧的裂缝在黑暗里模糊不清,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下午仓库门落锁时那声沉重的“咔哒”声,还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像冰锥扎进心口。

赵老师…赵建国…那个总是穿着磨破肘部的旧夹克,咳嗽起来整个肩膀都在抖的男人,那个在教案本上写下“火种待燃”的男人…此刻就躺在那个堆满破烂、冰冷刺骨的仓库角落里,盖着一块发黄的白布。学校给的“说法”,轻飘飘的“积劳成疾,因病而亡”八个字,像最恶毒的嘲讽,抽打在每一个知情者的脸上。

一股冰冷的、几乎要将他血液都冻结的怒火,在胸腔里无声地翻腾、膨胀。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动作惊醒了旁边床铺一个叫栓柱的瘦高个男生,他迷迷糊糊地嘟囔:“北哥…咋了?”

“栓柱,”夏侯北的声音在黑暗里异常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叫醒所有人。动作轻点。”

没有多余的解释,但栓柱看到夏侯北在黑暗中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两簇在寒夜里燃烧的鬼火,瞬间睡意全无。他立刻明白了,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他无声地推醒旁边的同伴,一个眼神,一句耳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一圈圈无声的涟漪迅速在狭小的宿舍里扩散开。

黑暗中,十几双眼睛陆续睁开。没有惊慌的询问,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彼此眼神里交换的某种决绝。他们无声地起身,摸索着穿上冰冷的衣物。棉袄是薄的,打着补丁,根本不足以抵御深夜的酷寒。动作间,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夏侯北走到窗前,一把推开那扇糊着厚厚旧报纸、被寒风吹得哐当作响的木窗。更猛烈的寒风瞬间灌入,像无数冰冷的针扎在脸上。他探出头,目光如鹰隼般投向教学楼西侧那个最黑暗的角落——仓库的方向。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他缩回头,窗棂上的冰碴被他手臂碰落,掉在地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转过身,背对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面向宿舍里十几张在微弱月光下显得模糊而年轻的脸。

“赵老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火的铁,字字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能留在那个地方。像个垃圾。”

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学校不给他公道,我们自己给。”夏侯北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在黑暗中捕捉着他们眼里的光,“把他抬出去。抬到该给说法的地方去。敢不敢?”

沉默只持续了一瞬。

“敢!”栓柱第一个低吼出声,拳头攥紧。

“算我一个!”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颤音,却无比坚定。

“还有我!”

“北哥,你说咋办就咋办!”

低沉的回应,像压抑的闷雷,在小小的空间里滚动。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少年人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血性。十六个人,包括夏侯北、李小花、张二蛋、栓柱……他们的名字或许卑微,但此刻,他们的脊梁骨挺得笔直。

张二蛋蜷缩在角落的床铺上,白天目睹老师倒下、咳出的血迹混合着赵老师鲜血的记忆,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他一直在压抑着咳嗽,胸腔里火烧火燎。听到夏侯北的话,他猛地抬起头,黑暗中,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病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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