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语之境 夫子的理性坚守(1 / 9)
子不语:怪、力、乱、神。
鲁定公八年的夏夜,曲阜的孔宅庭院里,萤火虫在蒿草间飞窜,尾部的绿光像散落的星子。
子路提着一盏陶灯闯进来,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青砖地上,瞬间熄灭,留下点点焦痕。
他粗声粗气地喊:“夫子!
城西的老槐树显灵了,乡人说看见白衣人在树顶吹箫,箫声能让井水冒泡,要不要去看看?”
孔子正坐在竹席上整理《诗经》竹简,闻言只是翻过一片竹简,竹片相互摩擦出“沙沙”
声,声音平静如井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论语?先进》)子夏在旁研墨,墨锭在陶砚里磨出细腻的黑色,见夫子指尖划过“敬鬼神而远之”
的批注,笔尖悬在半空,忽然想起《论语?述而》的记载:“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七个字像一道堤坝,拦住了春秋时期泛滥的迷信思潮。
“怪”
是六月飞雪、双头蛇之类的反常异象,“力”
是弑君夺位、以暴制暴的暴虐行径,“乱”
是臣弑君、子弑父的伦理崩塌,“神”
是昊天上帝、山川精怪之类的自然存在——孔子不是不知道这些,《左传》里记载的“六鹢退飞”
“石言于晋”
他都听过,却选择“不语”
:不传播、不讨论、不渲染。
这种“不语”
不是愚昧的回避,而是“务民之义”
(《论语?雍也》)的理性选择;不是怯懦的沉默,而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论语?为政》)的坦诚。
正如《周易?系辞》“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孔子专注于“道”
(人间伦理),对“器”
(怪力乱神)保持距离,这种务实精神为儒家奠定了理性底色。
从孔子的油灯到当代的实验室,这种“不语怪力乱神”
的坚守始终是文明的锚点。
一、怪:反常异象的理性过滤
“怪”
在先秦指违背常理的现象,《说文解字》“怪,异也”
,包括自然异象(如“六月飞雪”
)、生物畸形(如“双头蛇”
)、灵异事件(如“鬼哭”
)等。
春秋时期“天道远,人道迩”
(《左传?昭公十八年》)的观念尚未普及,人们常将“怪”
视为上天的警示,《国语?周语》记载“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
,伯阳父认为“周将亡矣”
,把地震与亡国联系起来。
《左传?宣公十五年》记载的“结草衔环”
故事很典型:魏武子有个宠妾没生儿子,武子病重时对儿子魏颗说“一定要嫁了她”
,病危时又改口“一定要让她殉葬”
。
魏颗最终把她嫁了,后来与秦国作战时,“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杜回踬而颠,故获之”
,老人说自己是宠妾的父亲,来报恩。
这个被解读为“怪”
的现象,实则是民间故事的演绎,孔子却从未在讲学中提及。
孔子对“怪”
的态度是“不语”
而非“不信”
。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晚而喜《易》”
,《周易》中不乏“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
等奇幻描述,但他关注的是“穷则变,变则通”
的哲理,而非龙的形态或老妇的奇遇。
《论语?子罕》“子不语怪、力
↑返回顶部↑